亲情永不散
□张攀
二舅是一个清瘦的人。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腰板笔直,棱角分明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走路做事都不紧不慢,自内而外透着知识分子的温文尔雅。
二舅当过兵,所以说普通话。普通话比南阳话委婉,加上二舅说话总是慢声细语、面带微笑,让人听着如沐春风,很是舒服。
“张攀呐——”
二舅总是这样和蔼可亲地叫我。从小到大,不论是会面还是在电话里交谈,这样习惯性地喊了几十年。手机刚上线视频功能时,我和二舅视频聊天,二舅惊奇地盯着手机,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呦,是张攀呐——”
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那种亲切感顷刻溢出屏幕,包裹在我周围。
外公和大舅去世得都比较早,我没有见过他们的面,也没什么具体印象。打我记事起,二舅是外婆家唯一的男丁,自然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和主心骨。
二舅早年想参军,外婆起初是不同意的,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舍小家顾大家,让二舅响应了国家号召。二舅正好赶上抗美援朝,钻过猫耳洞,打过丛林战,立过军功,后来转业分配到了甘肃兰州一个军工厂里,自此也就定居在了兰州。
二舅孝顺,也恋家,外婆在世时,每年都会回南阳探亲。每次回来,必定会给我带些礼物。从零食糖果到烟酒土特产,变着法子带。我吃到的第一块软糖,第一口巧克力,抽的第一支兰州牌香烟,都是二舅给的。在我儿时的印象中,兰州是比北京还大的城市,什么都有。
母亲排行老小,有什么事,首先想到的是和二舅商量。早年通信不发达,每次都需要走很远的路去借用附近单位的电话,但是母亲乐此不疲。二舅见多识广,思维缜密,总能给母亲提供帮助和指导,为母亲排忧解难。后来手机普及,母亲更是隔三岔五就打个电话,有事没事聊上一阵子。母亲与二舅通话,隔老远都能感受到他们兄妹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外婆去世后,二舅也年事渐高,回来的次数逐渐减少。但隔一两年,他就会催促两个表哥回来一趟,和南阳的亲朋好友走动走动。二舅说,亲情就要经常联络,不然也是会淡的。
十几年前,我们一家人到兰州看望二舅。二舅听闻十分高兴,让表哥早早在高速口等着,直接接到家里来。
“张攀呐——你们可来了!”
一进门,二舅立马迎了上来,紧紧攥着我的手,又弯下腰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前几年,二舅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后来慢慢康复,但是状态大不如前,仅在室内活动,很少出门。
那年建军节,国家统一给有贡献的老兵发纪念品。二舅收到后,让表哥翻出旧军服,戴上纪念章,展开证书,郑重地拍下照片发在家庭群里。看着二舅坚毅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年代。
从前年开始,二舅身体每况愈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前年春节,母亲很想去兰州看望二舅,因春运实在订不到车票,只好作罢,母亲为此整整念叨了一个年下。
去年五一,母亲如愿以偿去了兰州。二舅已经卧床不起,视频中更加干瘦,枯井一般的眼睛,看不到往日光泽。母亲在医院陪了五天,坚持给二舅做了五天的饭。母亲说,二舅清醒的时候还记得我,念叨着:“张攀呐——都好吧——”。
母亲返回南阳的第三天,二舅离世的噩耗传来,母亲哭得昏天黑地,又立马收拾行李,赶去兰州奔丧。
“张攀呐——”
那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还经常在我耳边回荡着。我不愿意相信,那个和蔼可亲的二舅,会真的走了。
编辑:贾红英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上一篇:我的伟舅
下一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