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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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万晓艳

旅 程

万晓艳


  铁轨无限延伸,隐没在远方的树林,似乎没有尽头。

  夜幕降临,裹挟着初秋的凉意,笼罩了四野。偶尔随风传来火车轻而柔的鸣笛。铁道两边高大杨树的稀疏叶子,在寒风里哗啦啦作响。

  一个小脚老太挎着包袱,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沿着铁道边趔趔趄趄地走着。黝黑的枕木,作弄人一般,脚跟送走又源源不断出现在脚尖。

  这个场景,在我的梦里,不止一次出现。

  梦里那个小脚老太,是我的外婆。

  因父母工作忙碌,幼年时期,我经常跟随外婆生活。外婆只有一儿一女,舅舅成家立业后,定居在湖北枣阳。大字不识一个、有一对“三寸金莲”的外婆,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一年顶多去舅舅家一两次。

  那一次,外婆想舅舅了,决定带着年幼的我去枣阳住些时日。母亲和父亲买好了火车票,送我们去坐车。

  候车室里旅客络绎不绝。父亲给我买了零食,我高兴地提着网兜。检票进站前,母亲把车票和一些钱塞到外婆手里,又嘱咐我要听话。我们进站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绿皮火车,在不远处冒着白烟,像老牛喘着粗气。

  人群形成一片流动的黑暗涌向车厢门口,把外婆和我裹挟其中,几番挤扛险些歪倒。我拽着外婆衣角的手突然被扯开,吓得大声呼喊。还好外婆及时抓住了我,我拉着她的手再也不敢松开。

  火车上座无虚席,过道和车厢连接的地方也挤满了人和各种行李。

  女列车员拿着车票带我们挤到一个座位跟前。一名男子不情愿地把位让了出来。外婆抱我安稳地坐下。这时候,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走过来,不容分说打开旁边的窗户,迅速提了一个行李上来,又从窗口接进来一个小男孩。外婆赶紧护着我的头匆忙避让着。

  火车门终于关上缓缓开动,持续有节奏地发出“哐登哐登”的声音。车厢里广播音量很大,空气污浊,人们不再来回走动。外婆把饼干和苹果给我吃,我很快就趴在台板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火车每站必停,停一会儿就走。只要听到一阵车厢的撞击声,火车便会“嗤”地慢速停下来。再过一阵儿,火车“呜”地一响,又“哐登哐登”慢慢开动起来。

  要下站的人,都早早把东西收拾好往门口挤。外婆也跟着焦虑起来。“旅客同志们,XX车站快到了……”的声音响起,外婆急忙挎起包袱拉着我,艰难地朝着最近的车门挪动。火车“嗤——”一声停了下来。当双脚落地时,我心里踏实了。外婆也松口气,整理一下衣襟,往出口走。

  在站台的拐弯处,外婆和一个旅客说了两句话后,突然大惊失色:下错站了!她小脚如捣蒜,拉着我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走。就在这时,火车突然“呜——”关了门缓缓开动。外婆急得大喊大叫,冲着火车不断招手。她的喊声迅速淹没在火车的嘶吼声里。隔着车窗,我们只看到一张张快速闪过、越来越模糊的乘客的脸。

  我傻傻地看着外婆的一系列举动。火车越走越远,我们被那个巨大的钢铁怪兽遗弃在了这个简陋之极的小站。我放声大哭起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外婆拉着我的手,沿着铁道边的碎石小路趔趔趄趄地向前走。四周越发冷清,偶尔随风传来火车轻柔的鸣笛。

  这时,一个亮着车灯的机动三轮车路过,外婆不顾危险,站到路中间拦停。车主同意以八元钱送我们去长途汽车站。机动三轮跑得快,我在外婆腿上,似乎随时会颠下去,只能勉强撑着沉重的眼皮。

  坐上去枣阳的末班车,到达已经是深夜了。在路灯的微光里,我终于看到舅舅家的大门。舅舅高大的身形立在门口,看到我们赶紧迎过来。

  看着快步走来的舅舅,疲惫委屈的我突然眼泪决堤,模糊了视线。那一晚,我没等到吃晚饭,就脸带泪痕睡着了。

  也是从那时起,每次坐火车我都精神紧张,总担心误车或挤不上车,更怕下错站。母亲常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那一次,年幼的我切身体会并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段曾被我视为噩梦的旅程,现在看来,是多么不值一提。

  人生,又何尝不是一段旅程。梦是甜的,路是远的,我们总是怀着美好的愿望前行,一路上难免会有坎坷崎岖,充满着不可预见。多少当时的千难万险时过境迁后,也就成了清晨时的梦境碎片。但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用爱行走,用情珍惜,用心品味,去感受平凡生活里的涩涩苦味和淡淡馨香,迎接未来的每一个日子。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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