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小院

婆婆的小院

穆青艳

　　婆婆的小院，是我们家最亮眼的地方。

　　小院的主房坐北朝南，红色砖墙，黛青色瓦出前檐，有红色水泥柱子支撑，由于年代久远，有些许陈旧，但透着古朴和娴雅。周围的高楼平房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时，小院里的瓦屋在逝去的光阴里，和婆婆相依相偎。

　　太阳出来了，光晕洒满院子，停在月季的枝叶、花朵上，照在地上。婆婆拿一只木椅子坐在廊下，暖洋洋地晒着，风吹着她银白的头发，在艳阳里舞动着。

　　小灰，小灰，婆婆这样叫着。小狗灰灰从院子里飞快地跑过来，爪子腾起细细的尘土，匍匐在她脚边。她用手抚摸着灰灰的头和脸颊，逗弄着灰灰，灰灰一会儿打滚，一会儿上下舞蹈，还不时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有了灰灰，小院很是热闹。可自从小院西边的鸭舍里新来了几只鸭子，小院就更热闹了。鸭舍靠着两面墙壁，其他两面婆婆用旧木板围起来，虽然简单，但围得老高，鸭子是飞不出去的。鸭子的吃食自然是婆婆提前备好的，院子里专门备了一块儿木板，她在木板上剁青菜青草，剁碎了混合一些米粒等，端一盆，倒进圈内的石头槽里，猝然而来的食物兴奋着鸭子的神经，鸭棚上垂挂下来的丝瓜花看着这一幕，欢欣地在风中舞蹈。婆婆拎着空盆子扶着粗壮的水杉树，看着鸭子吃着抢着，冒冒失失的小灰灰横冲直撞而来，围着婆婆转个不停，似乎在争宠。

　　院子里一直没做地平，婆婆有她的打算。院子靠北，堂屋左右两侧，用废旧的砖块儿垒砌了两个长方形花坛，花坛设计小巧，镂空墙面，通风美观，花坛里铺上松软的泥土。一切妥当，婆婆把从老家移过来的月季花埋进泥土，浇水施肥，月季花开得鲜艳。第二年春天，婆婆又种了鸡冠花、菊花、太阳花、秋海棠、指甲花、仙人掌。花池里种不下了，花池外面也种花，花好像是野孩子，该发芽时发芽，该开花时开花，毫不拘束，和院子外的野花野草相映成趣，好不热闹。

　　一夏充足的雨水，让院子里边边角角的花儿茁壮成长，最肆意热烈的当数南瓜花和丝瓜花。这两类花自然跟院子里的其他花不一样，婆婆在院子正中间，用粗细适当的竹棍搭起了一个长方形凉棚，专供丝瓜和南瓜攀爬。丝瓜却爱攀高枝，顺着西厢房的墙壁爬上去，覆盖了整个房顶，蓊蓊郁郁，煞是好看。南瓜势弱些，顺着院里的凉棚攀爬，叶堆叶，花攒花，繁茂无比。可婆婆最喜欢它们挂果成熟的姿态，走过去抬头看看南瓜，拍拍南瓜身子，打去多余的叶子和花，瓜皮变色儿的，用手一扭，拎着放西厢房。那一年收成好，一院子的南瓜收了有三百多斤。

　　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惯了，婆婆离不开土地，她说:“一辈子土里刨食，现在老了，刨不动了，可是不能老闲着。”八十二岁的婆婆又把院子西侧开辟了一小块儿一米长宽的菜园，几块砖一围，铺上两尺厚的土，小巧玲珑的菜园子就成了。韭菜四行，春夏秋都有。夏天时辣椒挤满整个院子。春天青菜青绿逼眼。冬天，婆婆自制一个薄薄的塑料棚，用竹篾拱起，俨然一个蔬菜棚，芫荽菠菜在棚里温暖过冬，舒服极了。

　　冬天来了的时候，婆婆把柴火劈好码齐，放在廊檐下晾晒。零零星星有雪花飘起来了，从厨房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院子里飘荡着草木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