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文化强市·关注“躬耕艺术节”
编者按
8月19日晚,2025南阳躬耕艺术节开幕,由南阳报业传媒集团参与出品的话剧《南阳关》国际版正式亮相。新剧以传统戏曲为底色,融现代舞台美学于一体,重塑了隋唐英雄史诗的凛然气韵,使古典题材焕发当代思考。舞台之上,刀光剑影与内心挣扎交织,家国大义与个体命运共振,为观众带来沉浸式的历史体验与美学震撼。本期《白河》推出剧评专版,从文本重构、表演张力、舞台意象等多维度展开探讨,以期在对话中叩问经典重生之路,见证传统艺术的时代转化。
用乡音叩响世界
□ 诸葛玉儿
话剧《南阳关》运用多场景组合、中西音乐对撞、异彩灯光切换、不协调的装扮、非戏剧式的打斗、非剧种的语调等一系列现代舞台元素,完成了一桩最古老也最根本的事——唤醒了我们血脉中沉睡的忠义基因。
结尾伍家三代默然立于大殿台阶那一幕,最令人心魂震颤。这并非真实,却远超真实——它是一场幻境,亦是一次崇高的精神仪式。没有手刃仇敌的血腥,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呼,有的只是昭雪之后沉默的转身与离去。
这种对复仇的超越性表达,彻底颠覆了我的预期。它不同于传统戏曲中快意恩仇、斩草除根的痛快淋漓,却更接近一种穿越文化壁垒的、带有现代性与哲学意味的审视。东方戏剧常以“血债血偿”完成伦理闭环,而西方悲剧则往往在复仇之后叩问人性的代价与救赎的可能。但在这里,导演似乎提供了一种“第三路径”:复仇的终极目的,并非毁灭他者,而是找回尊严,实现精神的传承与超越。
这一国际版的《南阳关》,绝非一次寻常的老戏新演,而更像是一场极具震撼力的文化破壁之旅,它以令人瞠目而惊艳的方式重构叙事:
隋文帝与炀帝在时空中轮转,古今人物穿行于虚实之境,新编武打场面如动态泼墨,静态守望,写意亦写实。
当法国导演以现代器乐碰撞中国传统铜锣,当马丁靴踏过古老关隘的烽火台,当竖立的龙床成为拷问人性的象征——
我产生了疑虑:这是否是对传统的一种亵渎?
还有那些“违和”的视觉符号——伍登光腿上的堆堆袜、宽袍下的马丁靴、游走于吉卜赛风情之间的“朱神医”、披着红头发的宇文父子、裸头赤脚的隋炀帝……着实令人惊愕:莫不是经费有限,衣冠只能这样极简?
直至全场落幕,在绵长而庄重的谢幕式中,我才豁然领悟:文化传统从来不是被束之高阁的,它需要在一次次撞击中涅槃,才能真正延续生命。最耐人寻味的,恰恰是这种“不协调”——它迫使我们走出审美的舒适区,在东西对视、古今交锋的张力之中,重新辨识自身文化的根脉:
如何与时代共振?如何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真正有生命力的传统,从不畏惧异样的目光:它渴望被讲述、被重构,在对话中重生。文化的感染力,从来不囿于地域与血缘——最泥土的,最根源的,往往也是最可能撼动人心、跨越疆界的。
这场跨越文化的舞台对话启示我们:唯有以开阔的胸襟拥抱世界,同时不断深掘本土文明的精神矿藏,传统才不会凝固为博物馆中的标本,而得以在新时代迸发出蓬勃生机。文化的生命力,从来依托于开放与包容的胸襟。
让《南阳关》超越史书中的地理名称,成为文明互鉴的桥梁、一个属于全人类的精神现场。当我们既能坚守乡音中沉淀的忠勇与热血,又能倾听国际语境中的美学表达——这片英雄辈出的土地,必将向世界讲述更加从容、也更具震撼力的中国故事。
跨文化戏剧的哲学重构
□ 胡文淑
伴随着现代电子音效与传统豫剧悠长的唱腔,由法国导演丹尼尔·梅斯吉什改编的《南阳关》在南阳大剧院缓缓拉开帷幕。星空下的“我”西装革履,以当代视角串联起千年前南阳盆地的复仇叙事与忠孝精神。从音乐、舞美、服化道到主题,无不彰显法国戏剧美学与中国复仇母题的创造性碰撞。
如果你跟我一样,是对传统戏剧有一定距离感的年轻人,那么梅斯吉什导演的《南阳关》足够时尚,也足够深刻。一方面,戏曲内核中忠孝节义的史诗化表达唤醒中华文化血脉里的亲切感;另一方面,诞生过高乃依、拉辛、莫里哀等戏剧大家的法国戏剧美学,则以其哲学深度赋予该剧裂变的创造力。本次跨文化演绎,既平衡了“原汁原味”与“在地化”,也使《南阳关》完成了从地域符号到全球艺术母题的蜕变。
最打动我的,是导演尝试将萨特式存在主义注入中国传统伦理框架。原作中伍云召的“为父复仇”是儒家忠孝伦理的典型表达,而梅斯吉什通过伍云召、伍登两代人的复仇循环,以存在主义的“自由选择”取代“血债血偿”。如同萨特的《苍蝇》中俄瑞斯特的觉醒,伍登最终放弃手刃杨广,而逼其颁布平反诏书,打破“以暴制暴”的宿命。这一“不杀”既非妥协,也非殉道,而是以制度正义替代私刑,契合当代法治精神,并呼应道家“反者道之动”的智慧。
在舞美呈现上,梅斯吉什将法国戏剧语法与中国戏曲符号相融,形成独特视觉效果。武术设计中长枪震颤的慢动作、群演械斗的原始张力,不再仅为情节服务,而是如阿尔托所言“直捣潜意识”,唤醒观众对暴力的反思。病床的垂直设计,则让中国戏曲的“写意”与西方实验戏剧的“象征”找到共通点。垂直竖立的龙床,剥离日常功能,化为权力绞架的隐喻。两代帝王首尾呼应的死亡场景,通过空间反转揭示了历史暴政自我复制的荒诞。
梅斯吉什改编的《南阳关》像是一场文化炼金术——萨特的自由意志、阿尔托的残酷美学、高乃依的崇高精神,在南阳传统戏剧的唱腔中交融重生,中国传统文化在异质文化的撞击中实现自我更新。由此想到,我们的文化自信,不仅在于坚守传统,更在于拥抱融合与破壁,在勇敢直面人类精神荒原时,展现属于我们的创造力与生命力。
谁是《南阳关》的主角
□ 苟云惠
话剧《南阳关》国际版讲述了隋朝末年,伍家三代人在风云激荡中,历经生死悲歌,重构生命愿景的故事。
《南阳关》舞台设计恢宏大气,烟云、亭台、龙椅龙床……场景真实,震撼人心;人物形象自然贴切,栩栩如生。短短110分钟,仿佛目睹了一场风谲云诡的历史风云。
《南阳关》情节引人入胜。开篇,杨广羞娘弑父,篡位登基;开隋九老之首、忠孝王伍建章,忠烈骂殿,被杨广杀害,并牵连伍家300余口遭斩。
伍建章之子伍云召镇守南阳关,宇文成都带兵压境。伍云召被迫起义,战死南阳关。
伍云召之妻李凤兰,在众兵合围之中产下一子伍登——伍家仅有的后人。李凤兰临危托孤南阳关的副将陈升,随后自杀身亡。
陈升携伍登逃亡,一瘸一拐地逃啊跑啊,没有一言一语,只有物换星移,却把路途险恶、人间真情、道义、忠诚,表现得淋漓尽致。
《南阳关》注重精神内涵。伍登在女神医朱蚕的抚养下长大成人,这个山野里熏陶出来的孩子,14岁时面对沉冤昭雪,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为什么这样选择?在整个剧中起到什么作用?对我们的启示是什么?
我想,假设伍建章选择跪拜强权,就没有南阳关;假设伍云召听天由命,逆来顺受,也不会有南阳关;那么,第三代人伍登,会像我手机里的短视频那样“霸主回朝”吗?南阳关,南阳关啊!
我忽然明白,剧中南阳关的旗子为什么设计得那么小,镇守南阳关的主将伍云召为什么给我“戏码不够”的感觉。原来,被泥土、绿植和蓝天滋养的伍登,才是南阳关的主角。
再华美的袍子,都有穿破的时候,而人民,是水!生命的力量和意义,在后人伍登的选择中,传递着颠扑不破的真理。
石久蕴而玉,道因时而立,凤淬火而生。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南阳关》,走进现场,体验你心目中的南阳关吧!
一座城的记忆 一段血脉的回响
□ 李文丛
看完《南阳关》,心口始终有一股难以下咽的哽咽感。它不是那种让人瞬间泪崩的煽情,而是一种沉甸甸的重量,像南阳城的土地,厚厚地压在心上。 舞台上有三个意象我一直忘不掉:拐杖、龙床、诏书。它们一次又一次出现,像命运的回环。前人写过的,后人还要重写;前人走过的,后人也得重走。杨坚、杨广曾经躺过的龙床,最后成了讽刺:不管是爬上去还是被推下来,结局都一样可悲。历史就是这样讽刺,轮回就是这样无情。
戏里的人物,写得也够透。反派宇文化及、宇文成都的命运让我感慨——他们的成功与失败都来自同一件事:卑劣。靠卑劣得势,最后也被卑劣吞噬。戏里问出一个狠问题:面对权力的篡改与命运的逼迫,你是随波逐流还是挺身而出? 两个女人的存在,让这部戏有了温度。李凤兰——母亲的智慧与伟大,在守护儿子伍登的时候,像南阳大地一样沉默而坚韧。神医朱蚕——师父的慈悲与守护,把道医文化的针灸、草药带进舞台,让这片土地独有的气息渗透出来。她们是柔,也是刚。若没有这两道女性的光,伍登的复仇或许就只是血海深仇,而不会有温度与救赎。 让我心头一震的,还有台词里那句话:“君子温润如玉,也可碎金断铁。”舞台上的枪不是时时都出,但每一次出,都是为了“该出之时”。这股节制,这份锋芒,也像是我们南阳人骨子里的劲道。 看戏的过程里,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南阳的80后、90后、00后们,你们知道《南阳关》吗?你们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故事吗?曲剧《南阳关》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记忆,而今天,它被搬上了话剧的舞台。形式在变,可骨子里的东西没变。文化的传承,形式是契机,内容才是根本。 法国导演的介入,让这部戏有了另一种演绎。那份细腻的节奏把东方的厚重与西方的表达揉在一起,舞台简洁,却能让一根拐杖、一张龙床撬动人心。这样的跨文化合作,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南阳的故事,可以走出南阳,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我忽然觉得,所谓文化自信,其实就是敢于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并且有人听,有人记,有人传。也感谢南阳报业传媒集团等出品方的努力,把这样一部戏推出来,不只是一个演出项目,而是一个城市的文化自觉。
救赎绝非孤立的个人修行
□ 清 风
当舞台灯光亮起,古老的南阳关巍然矗立,它不再只是一座砖石堆砌的雄关,而是一座从三千年历史沃土中拔地而起的精神丰碑。
话剧《南阳关》,这部由中法主创团队联手打造的艺术杰作,以其磅礴的气象与深邃的灵魂叩问,引领观众穿透历史的尘烟,闯入隋唐乱世的权力漩涡。
这不仅仅是一部戏剧,它是一场关于“根性”觉醒、关于个体在时代洪流中寻找救赎与精神栖所的史诗交响。
伍云召的塑造,堪称灵魂的雕塑。他不仅是面对外敌的守关将领,更是被宫廷悬案与一夜倾覆的家族命运抛入深渊的孤魂。兵临城下的抉择,如利剑般悬于头顶——是玉石俱焚的血性复仇,还是为身后苍生忍辱负重?演员以极具爆发力与内敛张力的表演,将这位困兽般的英雄刻画得入木三分。他的每一次挣扎、每一声嘶吼,都不仅仅是角色的痛苦,更是一个被连根拔起的人,在血火与对故土南阳深入骨髓的眷恋之间撕裂的剧痛。
多重视角的时空穿梭,让历史不再是凝固的标本,而是与当下观众呼吸相通的活水。
终南山下蛰伏十四载、携血海深仇叩问权力殿堂的少年伍登,如同伍云召的镜像,共同编织着关于复仇、宽恕与代际传承的沉重命题。他们的命运,是无数在历史漩涡中沉浮的南阳人的缩影。
《南阳关》以其恢宏的叙事与精湛的艺术表达,向世人宣告:历史洪流中,每个抉择都在塑造未来;真正的救赎,始于勇敢直面深渊,成于在群体根脉中找到归属与担当。
这部由传统戏曲创新改编的杰作,让南阳关——这座地理的坐标,升华为千万人心灵版图上永恒的精神家园。
南阳人的 精神共鸣
□吴浩雨
南阳人熟悉南阳的油盐酱醋茶,熟悉南阳的山水文化,熟悉南阳的演义传说。南阳人熟悉自己,或来自口口相传,或来自传记文献,或来自道听途说,当然也来自明清时期文风昌盛下的小说片段撷取。跨越百年、数百年的《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中关于南阳的人物故事,成为街头巷尾人们喜欢讲的故事、闲聊的话题,无意之中,生活中的南阳也因此变得更加鲜活。
南阳人英雄情结深远,传承英雄主义。隋唐英杰辈出,共计十八条英雄好汉,第五条好汉便是伍云召。尽管部分英雄是虚构的,但经典小说的人物已经深入人心,《南阳关》更是经典剧目,其坊间影响深广。
南阳人盆地意识情结浓厚,乡愁意识强烈。 《南阳关》的诞生,同其他艺术作品一样,承载着地域历史人文和情感脉络。由小说到戏曲,由戏曲到话剧,《南阳关》点燃的是传统的引信,而绽放的是话剧七彩的光芒。话剧作为动态的文艺作品,映照和观照的必然是人性的圆心。
述说一个故事,演绎历史,需要创新,而创新需要更多勇气、毅力和汗水。话剧《南阳关》国际版制作团队大胆而心细,人物形象既有传承,也有颠覆,舞台呈现出小说和戏曲无法替代的表现能力。
传统故事的 现代表达
□ 问 贤
《南阳关》是奶奶辈压箱底的传统戏,现在看来是土得掉渣的戏,甚至很多抱着手机长大的年轻人根本没听说过。但是,这部戏却承载着悠久的历史与厚重的文化底蕴,维系着老南阳人的乡土情怀和文化记忆。
剧中精彩的武打场面是一大亮点,既保持了戏曲本色,又在表演中保留了大量豫剧武生程式,如“翎子功”“马鞭功”等。这些娴熟的武生动作,把观众带入到烽烟四起的战场,既展现角色的英勇,又体现豫剧“唱念做打”的完整性,彰显出中华戏曲的核心灵魂。艺术无国界,导演丹尼尔不仅是法国人,更是懂得中华国粹的。
无论外在形式上如何创新,话剧《南阳关》价值观始终契合中国审美:强调的是忠义与惩恶,强调了“正义不灭”的信念,符合传统民间对“英雄”的定义,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
不破不立。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剧目开始时,对异样的表现形式和舞台布景种种不适。后来才逐渐认识到,这是认知和习惯设限。逐步调整后,放下素常的自我,在学会欣赏、接纳的过程中渐入佳境。观后,如品一杯清茶,反复咂摸,回甘悠长。大胆革新的话剧《南阳关》,为的是呼唤渐行渐远的传统戏曲生命力,重新唤醒南阳人的文化记忆,让传统戏曲精粹再次焕发艺术生命力,这也是主创的初衷所在吧!
中西合璧的 艺术探索
□ 刘 玥
从剧情架构来看,《南阳关》保留了传统故事的核心脉络,展现了隋朝末年的动荡局势和人物的忠义情怀。法国导演将西方的荒诞叙事融入其中,让观众在熟悉的故事中感受到不一样的解读:人物穿越的语言表达与虚实结合的场景让观众在视觉与听觉的双重体验中更理解剧情、共情角色;在音乐、舞美、服装道具设计上,巧妙地融合了中西、古今元素——这也是现代舞台艺术“科技为表、人文为里”的特点。
《南阳关》是一次大胆且富有意义的艺术尝试。它不仅借助南阳本土历史文化资源,传承弘扬了优秀传统文化,还通过与国际艺术理念的融合,让南阳故事走向世界舞台。
作为一部中西合璧的作品,《南阳关》对一些本土观众而言,可能存在一定的欣赏门槛。西方的艺术表现手法和叙事方式,对于习惯了传统戏剧表现形式的本土南阳观众来说,需要一定的时间去适应和理解。但这也正是文化交流与融合的意义所在,它促使观众拓宽自己的审美视野,提升艺术欣赏水平。
编辑:贾红英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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