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零炮
徐海林
大年初三,吃过早饭,我开始清理除夕和初一在院子里留下的鞭炮纸灰垃圾。
今年的鞭炮纸灰垃圾要比早些年没有禁放时多得多。
正常情况下,不过初五,我们是不清理鞭炮纸灰的,年味儿的气氛不能随意破坏。但大风吹得鞭炮纸灰四处乱飞,我也就临时起意清扫。两家邻居除夕贴了春联、放了鞭炮就走了,不在这里过年,他们留在门前的鞭炮纸灰经大风一吹,都卷到了我家大门前通道一侧。足足清理了四五桶,拎到大街边倒进垃圾箱。垃圾箱里垃圾不多,我知道,大家都在留恋这久违的年味儿。
在清理过程中,我发现了一颗颗没有燃响的“大金炮”,过去在农村过年时,和小伙伴们“抢炮”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
大年初一,天不亮我们就起来了,手里拿着自制的灯笼,一听到哪家鞭炮响,就和营(村庄)里的小伙伴们一起,飞也似地跑过去,捡没有响的炮。我们管大一点的炮叫“大金炮”。
当时,俺们营共有二百多人、四五十户,无论哪家,过年宁可少割两斤肉,也要买挂鞭炮放放,以驱邪避灾,迎春纳福。
尽管仍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家家户户没燃响的“大金炮”,依然很容易找得到。但炮少,伙伴们成群,有时几个小伙伴同时看到一颗,同时去抢,把刚穿上的新衣服都弄脏了。但只要能抢到“大金炮”,那就是最开心的。
那时过年,一般都是大雪相伴。长辈们渴盼下大雪,因为只有“麦盖三床被”,才能“头枕馍馍睡”。小伙伴们尽管也喜欢雪,但这时却很讨厌下大雪——抢炮时容易滑倒,尤其是这时捡到的炮,即使有焾,大多都被雪水浸湿了,无法点响。我们就把炮的头部剥开,再点放。但剥开的炮一般都不会响,只会喷射出烟花来。尽管喷射烟花的时间很短,但看着很美,闻着味道儿也很香。
干冬的春节就不一样了,我们捡到的炮,大多都带有焾。焾长的,我们自己点放,焾短的,我们怕崩住自己的手,只能让大人们帮着点放。大人们大多用烟头去点,而我和小伙伴们都是用一头燃着的柴火棒去点。
那个时候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用平时积攒的干树疙瘩在堂屋拢起一大堆火,取暖,也期待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哪位小伙伴的柴火棒灭了,随时都可到任一户人家的火堆里引燃。
放零炮,都是在白天。谁能不时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炮来,就能吸引大家围在身旁。我们把一颗颗零炮,放在大石头上、树杈上、烂铁盆里、树洞里放,一点着,刚一转身,“嘭”的一声,炮响了,小伙伴们“哇”“哇”……笑声,响彻整个村庄。
稍大一点的小伙伴也会恶作剧,将捡来的零炮,插在土堆里,甚至是粪堆里,一点着,随着“嘭”的一声,土灰、土粪就被崩得四起。每当这个时候,小伙伴们也就作鸟兽散了。
有时,插在树洞里的炮,会把树崩得离皮。大人们看到了会批评。毕竟树木也有生命,况且那个时候,每一棵树都十分金贵。
但无论如何,那一声声“嘭”“嘭”“嘭”的零炮声,着实是春节里最美的点缀,那种开心,让人永生难忘。
回味着小时候和小伙伴们放零炮的幸福时光,我把一颗颗“大金炮”捡了出来。
看着清理过的干净院落里,又被这点响的零炮留下的新的片片红,我仿佛又看到了新的年味儿。
我没有再去打扫它们,我把它们留在了心底。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上一篇:烤 火
下一篇: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