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芦花雪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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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芦花雪白时
作者:  齐川红

又到芦花雪白时

齐川红


  又到了芦花雪白时。

  幼时家乡的白河边,长有两种细高的多年生草本植物,一种是苇子,一种是“钢柴”,远看似乎没什么区别,近看才有所不同。苇子柔软纤细,钢柴修长硬直。每到春天,春风吹媚了波光粼粼的河水,吹绿了河边的草,苇子和钢柴的芽也从柔和的沙土里钻出来,“蒌蒿满地芦芽短”,尖尖的嫩嫩的像竹笋一般。我们常在里面剜草,但是钢柴地是不去的,因为钢柴露出的老茬尖硬,容易扎脚,蹲下来又扎屁股,而苇根柔软。旁边有看护人员呵斥着不让牛羊进去啃芽,也叮嘱我们不要踩着芽。春风轻抚着,太阳暖照着,白云飘动着,燕子噙着泥,累了就坐在河边玩耍。趁看护人不注意,偷偷在河沟下挖一些白白的苇根,连同茅草根、黄花苗根熬成“三根汤”,消去冬天积攥的内火。

  夏天苇子钢柴又高又密,早晨周围弥漫着一层白雾,绿苍苍一片,风过绿林沙沙作响,众多鸟类一天到晚叽叽喳喳鸣叫着,要么藏在里面,要么停在苇子钢柴稍上面,枝干因受不了而颤动着;傍晚有许多蝙蝠在上空穿梭。丛林中是个神秘的地方、遐想的地方,也是恐怖的地方,小孩子望而生畏,怕有蛇或者水鬼一类的怪物,而大孩子时常钻进去玩耍、捉迷藏。一次午后,刚在河里洗过澡,一个大孩子喊我一同进去逮一种俗称“呱呱叽”的鸟,不知是不是翠鸟,既好看又叫得好听,不亚于黄鹂。光着上身钻进去又闷又热,胳膊上额头上被叶子划了一道又一道,浑身滋辣,别说逮鸟,连个窝也没见。苇子叶细,钢柴叶宽,村里的妇女们蒸馍时用钢柴叶铺馍篦子,端午节时替代竹叶包粽子。

  秋天,风吹落了树叶,吹枯了草,也吹开了芦花钢柴花。芦花是白的,钢柴花起初是紫色的,像白河的紫围巾、天边的晚霞,后来也变白了。远远望去,白花花一片,和天上的白云、河对岸的白沙,还有同样耐旱耐涝的芭茅花辉映在一起,有一种苍远辽阔空旷的感觉。芦花并不漂亮,也不高雅,那是一种岁月漂洗过的素白,呈现出淳朴沧桑的美。它们随风起伏,波浪一般,诉说着时光的变化。折一朵长穗的芦花,轻轻地捋着,那么温顺柔软,像轻抚一只小白兔;又轻轻地扫着脸,很舒服的感觉,像被母亲的手抚摸着。

  冬天,它们也干枯了,白的叶,白的茎,白的花,浑然一体,人们闲下来的时候才去收割。苇子可以做席,做囤粮食的穴子;钢柴可以织成箔,晾晒棉花,铺在木床上。芦花可以扎笤帚,那些年贫困,寒冬腊月把软软的芦花铺在鞋里取暖。还有人用它做成草靴,度过了严寒的冬天。遗留在地里的叶子常被放羊的孩子点着,“啪啪”燃烧着映红西天。

  这是那些年家乡白河边司空见惯不起眼的植物,可是也组成了家乡记忆的一部分。青春年少时芦花飘飞的周末,我喜欢徘徊在附近。当我读到“蒹葭苍茫,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沉醉在美妙诗意中的时候,想象一个美丽纯洁的梦中女孩,在云雾缭绕的水的另一边的时候,方明白蒹葭指的就是芦苇和钢柴,它们是那么柔情;当我品味着《琵琶行》“枫叶荻花秋瑟瑟”时,才知道荻就是“钢柴”啊。“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在唐代遥远的边塞,在霜白月明时,那吹奏的芦管声拨弄着将士的心。普通的芦苇,你是家乡,你是乡愁。

  不一定只有绚丽的色彩,才是珍贵的依恋,而寻常不被注意的芦苇,更有着朴素亲切悠长的回忆,在秋风里摇曳。 秋风芦花白,犹如夜来霜。明镜两鬓斑,也似芦花苍。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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