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花记
陈学现
初夏的宝天曼,是山花绿树的海洋。
南召宝天曼采风行,本来是要爬那座一千五百多米高的牧虎顶的,但几位腿脚不健的文友,在山半腰的观景台上,看到如此险峻的山峰,打起了退堂鼓,坐着景区的观光车原路返回。轻易下山心有不甘,半道上,那位叫梦影的女编辑,被山崖上纷繁的山花拨动了心弦,吵着嚷着要徒步观花、诗意行走,于是,我们临时组成一个观花小团体,陪着这位如花的女子,去观赏真正的山花。
一路走去,四下观望,群山巍峨连绵,漫山遍野的紫荆花一丛丛、一树树,若云若雾,布满沟沟坎坎,让人应接不暇。久居闹市的梦影被山花打动,边走边感叹。突然,她止步于一堵悬崖下,又是一番感叹:呀,这花开得这么稠密、这么洁白,真是少见啊! 果真,一丛山花从崖缝里探出三两枝,纷繁的花朵站立枝头,迎风招展,喇叭状的花朵,白得让人惊心。梦影问这是什么花时,观花团大眼对小眼,竟没一个人答得出来。我突然想起手机上的“识花君”,拍照后一搜索,结果立现。于是告诉大家:此花为“溲疏”。并读了一首七绝《题小花溲疏》的小诗:“白花绿叶簇成群,野境清幽绝世尘。一缕清风吹隙过,聊斋素女也轻臻。”
梦影作陶醉状:好一个“聊斋素女也轻臻”,我仿佛看到,美丽娇弱的聂小倩,从这山道上缓缓走来,高洁素雅,眉目顾盼,真的是美好啊!
我问大家,谁知道“溲疏”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一脸的茫然。我指着搜索结果说,《名医别录》说得明白,溲疏有通利水道、除胃中热、下气之效,可作利尿之药。
山道盘旋曲折,一路欢声笑语。此时的山野,高大林木的叶儿刚刚张开,树冠上也只是一层浅绿。稠密的林子疏朗分明,林下植物就显得特别活跃。靠近路边的山坳里,一种低矮的灌木蓬勃生长,枝条把金黄的花朵高高挑起。花朵华贵明艳,熠熠生辉,有微风吹来,仿佛千万只黄蝴蝶翩翩起舞,弄得林间热闹非凡。梦影惊喜不已,宛若一只蝴蝶,翩然向朝林间飞去。我们这些护花使者,生怕有什么闪失,也急急跟上。
眼前如此陌生的花朵,当然没有人认识,我赶忙掏出手机去辨识。当大家期待的目光投向我时,我及时报出了名字:这花叫棣棠花。日本人都喜欢这种花,把它称为“山吹”,甚至把浓黄色称为“山吹色”。日本近代诗人松尾芭蕉有俳句:急湍漉漉,可是棣棠簌簌?梦影问:日本的诗不足以道出此花风采,可有咱中国的诗句?我傲然回答:当然有!高士谈《棣棠花》吟到:“闲庭随分占年芳,袅袅青枝淡淡香。流落孤臣那忍看,十分深似御袍黄。”此诗好像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共鸣。同行的一位作家说,这么好看的花,怎么和“孤臣”“御袍”联系在了一起,扫兴,扫兴!
梦影却只被“美色”所动,十分心仪岩石边那一枝斜逸而出的棣棠,跃跃欲试想要去折。一位作家阻止道:不能折花,不能折花!我说,摘吧,咱大宝天曼山高林深野花多,一枝半枝无妨的。一经批准,再看梦影,一枝棣棠花已喜喜在手,并把花枝插入尚未饮完的矿泉水瓶中,陶醉地看着花枝说:我要把它带回南阳!
我们一路走来,看见好奇的植物,都要用手机搜搜,什么“天南星”呀,“活血丹”呀,“马蹄香”呀,“延胡索”呀……不知不觉,已来到山脚下。回望宝天曼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我不禁感慨万端。这里的植物何止千百种,原先我可以说不认识,现在我只能说,它们是一群陌生而熟悉的老朋友。我们的先祖,比如神农氏,比如李时珍,还有那些文学先辈们,他们早已把这些植物的习性、产地、实用价值和文化内涵弄得清清楚楚,并一一的记载下来,作为一种文化遗产,传承给了我们,它们实质上就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蕴含在我们的生活里。只不过我们总是忙于俗务,很少能够停下脚步用心欣赏,眼中的世界里太多喧嚣和烦扰,无心去领略山野里的风景与植物的风情。想到此,面对这葱茏的大山,面对这些蓬勃的植物,心里陡然升腾起敬畏和礼赞来。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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