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笔往事

蘸笔往事

刘文方

　　二十多年前，蘸笔是老师每天都离不开的用品。

　　蘸笔，是钢笔的一种。约三四寸长的塑料笔筒，上细下粗，最底端卡槽处插入钢笔笔尖。去掉笔尖和今天最普通的圆珠笔笔筒倒过来相似。

　　小时候上学，走进老师的办公室，都会看到办公桌上放着墨水瓶，里面插着蘸笔，有红墨水的，也有蓝墨水的。红墨水批改学生作业和试卷，蓝墨水书写教案和日常所用。

　　蘸笔写出来的字很好看。上小学时，教语文的许老师有一手好蘸笔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从批改学生的小字、中字、大字到“天天一句话”“日记”，再到作文，许老师总是认认真真，工工整整。有不少时候，批语比学生写的小作文都要长。等作业本发下来，同学们都会撕下一张作业本纸、或者撕下一块写大字用的白油光纸，套上去用铅笔描摹当字帖用。

　　在那个钢笔很少见的年代，不少人寻来一个破笔帽，装模作样地插在上衣口袋里。所以，小孩子们看到蘸笔非常喜欢，总想摸摸、拿拿、画画。一有空，趁老师不注意就溜进办公室，在老师办公桌上放的报纸上写上几个字，不少时候还会弄上一大片墨迹。

　　对此，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会指导几句。“现在你们写好铅笔字就好了，以后当老师了就会了。这蘸笔虽然跟钢笔书写方法一样，但是要注意蘸墨水以后要在瓶口刮一下，否则太满，墨水就会流下来一大片，这蘸笔虽说是蘸一下可以写几十个字，但也不能蘸墨水太晚了，那样写出来的字，有的颜色深，有的颜色浅，不好看。总之，要一切刚刚好，刚刚好就是最好……”那时，我们不太懂，现在想起来，小小蘸笔还有这么多的道道。

　　有一天，他真的生气了，有个孩子不小心把红墨水弄倒了，墨水打湿了压在玻璃下面的照片。这下老师真生气了，气势汹汹地把那个孩子叫到办公室。我们几个偷偷趴在老师办公室窗子前看热闹。只见老师咣的一声关上门，举起了大手。我们几个吓坏了，心提到了嗓子眼。谁承想，老师那高高的大手却轻轻地放了下来。“你知道那张照片对我来说多珍贵吗？那是你师娘和我女儿啊……”玻璃下面的那张黑白照片，老师每天改作业累了，都会看上几眼。

　　后来，我离开了山村来到小镇上学，也见到了许多和许老师一样的好老师，他们也和许老师一样，用一支蘸笔，蘸着岁月和汗水制成的“墨水”，批改着一摞摞作业、一沓沓试卷。

　　再后来，许老师舍弃了自己喜欢的民办教师职业，户口迁走了。我也当了老师，但办公用品却早不用蘸笔了，那偷偷跑到老师办公室写蘸笔字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