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小儿无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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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小儿无赖多
作者:  任迪飞

最喜小儿无赖多
任迪飞

  
  年事渐长,当后浪们把我拍到了座席上首,或是把我抬升到了老字辈、爷字辈上时,我这才算是活明白了:是慢慢变老,还是一下子就老了,这就由不得你喽!
  
  我在变老,可我也一次次分享着稚童们的无边趣味:无忌,无赖,无状,无瑕。
  
  这个小家伙老远一瞅见你,立马飞奔过来,近身就是一个猛扑,抱住双腿腻着你就不丢手了——他尚小,还猴不到你腰上呢!等把捎买的吃物递到他小手心上,他会欢欢喜喜蹭到一旁,悄没声儿地慢用去了。那兴奋得抽搐着小鼻子、忙乱得喘不上气来的模样,跟小可爱们遭遇到了腥鱼、酥骨真的很像,超级的萌。安静下来时,他会一本正经念叨着你教的顺口溜,倒是背得顺溜、吐字也清。他边念叨边摆弄玩具,还不时躲在窗台边做个鬼脸。可等你叫他来背背唐诗,他就呜哩哇啦一通,你只得蹲下来,让他一字一句再来一遍。从一两个难得听清的字音里,你恍悟了:唔,《静夜思》呀!你刚说了句:“下回可得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别急,得教人听清。”他就冷不丁来上一句:“我们老师就是这样子教的!”他娘哩个脚,这神说神对功夫,在哪学来的?嘴上说不想奶奶,一句:“奶奶都说过了,见我恶心死了,不吃都够了”,可等一会儿见到了奶奶,到底还是亲。这熊孩儿,如此鬼精灵,怎能不让你开怀一笑、愁云一扫?!
  
  如今的孩子,大多都少有玩伴,在家老趴在窗边,眼馋着楼下疯玩的孩子们,来一句:“没人来跟我玩呐!”在一旁独自正玩得起劲,我没在意同事说了句啥,想不到,这小家伙的脾气“腾”就上来了。过了好大一阵子,我随口戏称他个“州官”。当然是那个喜欢放火的“州官”了,想想都很美、了不起!你看那州官,坐在衙门大堂上,呼风唤雨,肉骨生死,该是何等威风八面、顺昌逆亡呀。好在他还不知道有这雅称,不然就得站到火山口上了。风平浪静了没多久,有一天,办公室里,我刚一喊了那雅号,小家伙高声回应道:“我在幼儿园,上中班!”我先是一愣,稍停一会儿,这才醒悟过来:“州官”“中班”,都是这该死的讹音,要不然就是我吐字不清或话音不高,才有了这一出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笑场。我晕,尴尬,复又绝倒。后来嘛,我就叫他“州官小同学”啦。
  
  十几年来,单位进新人不断线。前些年我还跟这些一茬茬小年青们打过交道,每年替他们转递过纸质档案、各类证件,帮忙完善见习期满认定手续;甚至大热天、大半夜用摩托车来回接迎、爬楼梯帮忙搬行李,常常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只想着人都会有不便和难处,能搭把手也好。接下来,他们一个个在这里结婚生子,碰见了都很热情,有时瞅到他们带着小孩儿,我也会顺口让喊声爷爷。应声里我很受用,有时也很惊醒:华发老头儿,一不小心,都成爷字辈啦!当然,小孩儿起初喊时还很顺畅,声音亮亮的,慢慢长大了,就有点儿不情不愿,好像很受委屈似的,唧唧哝哝的,还左躲右闪着。整得咱活像那向来只管自己横着走的老美,净是在恃强凌弱啦。小年青笑着在一旁圆了场:还是叫叔叔吧,尽管头发白了,你看着还年轻着呢!哦,这下子我想起来了,粤语里不是有个俗语嘛: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直白一点,就是说得罪有阅历的老人不碍事,人家阅人无数,处乱不惊,不会怪罪你;但别去欺负年轻的穷人,这一贫如洗是一时的,将来极有可能咸鱼翻身的,自讨没趣可不好。当然,也有促狭势利的,说是:老人好欺负,年轻人惹不起。那就是见识、视野,还有格局、襟怀的事儿了。我,老头儿一个,还如此受人抬爱,哈哈,这迷魂汤,我好歹也得灌下去喽!
  
  那一年,小丫周岁刚过,蹒跚学步没多久,走路还在晃晃悠悠着呢。为能把沟崖边的大红樱桃吃到嘴,邻家小女孩牵着她小手,往高高低低的蚰蜒小路上踅摸着。一不留神,愣是从两三米高的沟崖边掉下去。幸亏是个小陡坡,斜斜的,她差不多也就是叽里咕噜滚下来的吧。好在没大碍,倒是让当外婆的张张惶惶飞奔过来,结结实实虚惊一场。最好玩的是,从沟底抱上来时,她还在傻呵呵小嘴儿叽喳着:“外婆,外婆,我摔跤了!”
  
  早些年,正月初二上岳家,耗时费事还操心,大多得拎着大包小包、拖儿带女挤班车,稍后才有骑上摩托连人带年礼驮着走亲戚。孩子和大人们一起顶着寒风,却也没闲着,小声哼着教好的顺口溜——一会哼着:“烤烤脚,暖和和,高高兴兴找外婆。见了外婆笑着说:好外婆,谢谢你给我做双靴,从早到晚不冻脚。”过一阵又哼的是:“XX,XX,冷哩发抖,跑到街上,变成小狗:乱蹦乱跳,乱咬人手,吓得人们,赶紧快走——旺,旺,旺旺!”正开心着呢,一下子又哇哇哭闹开了。哦,是小脚脖露在外头,被猫咬疼啦。一路就这样哭闹、嬉笑着到了家。
  
  每次回家,这小子老是一上车就想睡觉,我抱着他坐在副驾驶上,教他数过国道上那些割麦机啦、长途汽车啦、大卡车啦,等等。别说,还真灵,一二十分钟的不消停,差不多也就快到家了。再大一点儿,这法子不好使了,只得让大孩子们来下手了。有一回,俩孩子不知啥时候在这小子头上一阵忙活,霎时耸起了一撮冲天发髻,小子秒变女娃娃!粉白面孔,水灵双眼,十二分可爱,酷似曲剧《卷席筒》里曹苍娃的扮相!这小子却急得大叫:“我-不-当-假-婆-娘!”但抗议无效,游戏继续。我似乎还趁乱拍了照,等有空了翻腾出来,发亲友圈,围观!
  
  在这个小公主眼里,我什么都是个大:大头、大耳朵、大鼻子、大嘴巴、大胡子,只不过眼不大、有皱纹,头发白、有点稀,还有——个不高,腰不细,腿不长。捉笔圈圈画画下,我的尊容就落到纸上了。还缠着问“叔叔”俩字咋写,接下来又描红般地搬到了画上。我一瞅乐了:看来还真是认不得呀,一对白字!得,自己挖坑还得自己跳吧!索性,自拍存念,有空也好多来和自己对对话。沈从文先生曾叹道:“我和我的读者都行将老去”,在这里权作一番比附罢,细一想,我也是。
  
  父亲不到八岁就没了爹娘,我还没记事就没了头一个外婆,十岁刚过又一个上午就没了外爷。是这第二个外婆亲情陪伴了我快50年,93岁上善了终,我也是到坟头送她入了土的。成家前后,我在岳家,还有过奶奶、二奶、三奶、六奶、小爷小奶们的疼爱,在奶奶最后的那五六年里,每回一见到我,她都会唤我“相公”。起初我没在意,后来才恍悟,老人家这称呼里头,有着好多好多的意思呐——欢心、称心,懂礼数、知客套……应该说,我多多少少也算是得到祖字辈们的宠爱过。因此,我很是珍惜,也越发珍视自己这份老字辈的无上荣耀,还有难得的快乐。
  
  你算不算个老头儿?其实,小屁孩们都能来证明,那火眼金睛,立马就教你现了原形。不信?你去试试!除了得服老,保准你还会意外收获到一大嘟噜开心。

编辑:张优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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