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加霜@《青台镇》郑长春长篇小说连载(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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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青台镇》郑长春长篇小说连载(第四十八章)
作者:  郑长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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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青台镇》

郑长春长篇小说连载(第四十八章)

  

  哥哥李泰然出事,母亲董金娜也不在了,家里就剩一群遇事就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了。这家以后还怎么过呢?从小生性倔强的李静波想,人死不能复活,虽然母亲和哥哥都不在了,但这一大堆家业还在,两个嫂嫂和侄儿、侄女还在,自己千万不敢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好好振作起来,把这个家担起来,不让周围人笑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也算告慰母亲和哥哥的在天之灵了。

  

  李静波要到南阳专区税务局报送遗产税,走到门外,又不放心地回到屋里,语重心长地拍着侄儿李树生的肩膀交代一番,并从身上取下一把锃亮的驳壳枪递给他,说:“生娃呀,最近盗贼比较多,我要进城去报税,你是咱家的男子汉,可要给姑姑看好门,屋里屋外都要留点心,给,把这个带上,一来防身,二来防盗,这可是跟了我好几十年的家伙了,很好使,你拿着,关键时候可以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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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你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话。”李树生接过枪,虔诚地挂在腰上,并立正姿势向李静波敬个礼。

  

  “那我走了。”李静波骑上马,带着两个随从走了。

  

  李树生目送姑姑远去,便返身把大门一锁回房读书去了。

  

  家有艳妇招淫贼,这个道理李静波是懂的。虽然他对哥哥的死存在很多疑问,也对两个嫂嫂的风流韵事略知一二,但她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时,还不能随便说哥哥的死与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有关。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着毛。”家里接二连三发生这些怪事,不能不让人提防啊。

  

  张青屏也发现,最近赵竹菊的情绪不太好,自从他在她的授命下解除了她长期以来的心头之恨——把那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董金娜“送走”后,就感觉到她变了。

  

  她不会是过河拆桥吧?抑或是反悔了?但千错万错这与他张青屏有啥狗屁关系啊!自己虽然也不是个正经东西,但素与那老太太无冤无仇,如果不是她接连求情,谁管那破闲事干啥!赵竹菊啊赵竹菊,我对你如此真心,你却把别人的好当成驴肝肺,你到底想咋样?真想不通,你丈夫李泰然在时还满心欢喜敢作敢为,倒是现在丈夫不在没人管了,你反而自己装得跟正经人一样,这是为什么呀?真让人想不通!

  

  其实,张青屏不明白,虽然风流成性的李泰然耐不住寂寞,在城里找了个下贱的小媳妇林晓风,但在赵竹菊看来,那只是丈夫一时冲动,图个快活,玩玩而已,他的心真正还在她和儿子李树生身上。毕竟是相处多年的结发妻子啊,怎能说甩就甩了呢?何况,儿子都这么大了,一日父亲百日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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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然也曾当着赵竹菊的面表示“一定痛改前非”,赵竹菊也信以为真地接受了他的承诺。是的,她不能再这样了,她有自己的家庭,有可爱的孩子,有给她遮风挡雨的丈夫,她与张青屏“荒诞合作”已经实现了当初的愿望,如果再这样挥霍下去,就会后患无穷,夜长梦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彼此蒙在鼓里,永无止境地难受着,折磨着,煎熬着,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刀两断算了。虽然丈夫李泰然现在不在了,身边没了束缚,可以放开胆子与张青屏好,但她不能,不能,不能再放纵自己了。她已害了丈夫,害了丈夫最亲的人——他的母亲,如今罪孽深重,如果执迷不悟,后果就会不堪设想。悬崖勒马吧,赵竹菊!醒醒吧,赵竹菊!你不能这样再害人了!赵竹菊,你都快40岁的人了,为啥还没活明白!赵竹菊,赵竹菊,你还是人不是?孽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想到这些,她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疼痛,可一转眼,什么都忘了,满脑子仍是张青屏挥不去的影子。有几次,张青屏在门外吹口哨或大声咳嗽给她递暗号,她都装着没听见,想以无言的拒绝来剪断那段另类情,让这个男人慢慢地忘掉自己。

  

  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现在,他已成为可以倾听她故事的那个人了,彼此已将感情之流化为和风细雨融入血脉,怎能因几次无端冷漠和故意拒绝,就轻易地割舍掉心中的那份执着呢?

  

  爱情啊爱情,你不但是一颗毒药,更是一个魔鬼,愈是有意拒绝,愈是难以忘却。面对这一段复杂的感情,不但读过许多诗书的赵竹菊做不到决绝,而且连识字不多的张青屏都撕扯不清了。他们已经深陷情网,中毒太深,不可自拔。是的,他早已品味到了她的善良与聪慧,她也欣赏到他的坚韧与执着。曾经,在他悲伤难过的时候,她会用温热的双手轻轻地托起他泪眼婆娑的脸庞,告诉他男人应该坚强;在他遭遇挫折将要崩溃的时候,她会用心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生活还会有美好的一面;当他像孩子一样欢快蹦跳的时候,她会陪着他一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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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她也需要他结实的肩膀、宽阔的大手。她更想听到来自他絮叨的叮咛、温暖的安慰、时时刻刻的牵挂,哪怕相距是多么的遥远,哪怕说出来的只是没有实际意义的语言,这都不重要。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这一切早已经变成一种心灵上的默契,不需要多说一个字眼。他们会在同一时间看着午夜的星空,看着那皎洁的月亮而想到对方,想起对方带给自己的快乐、想起对方的真诚与执着,想起坐在台阶前一起慢慢变老的幸福。

  

  但是,现实有时侯是残酷的。这样的感情注定是不能相交的两条直线,只能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与友情之间的另类情感。当爱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曾经所有的幻想都会变成一种相思的苦难,爱在理智与现实之间不停地争斗,每一天的日子都会是一种艰难的取舍。

  

  他试着去忘掉她,让她不再去承受这份沉重的感情折磨,也还给自己一片自由的空间。

  

  她也曾面对着广袤的原野,向大地寻找答案,也想重新选择自己的婚姻,但是她无论如何努力,怎样挣扎,仍然逃脱不了残酷现实的折磨。

  

  终于,当两个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最后的选择到了。

  

  早上起来,张青屏心神不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总感觉到有一件事要办。他左思右想,实在忍不住了,就在房间踱来踱去,静静地调整着心绪,等心情调整好,便走到李泰然家的门外,使劲咳嗽一声,这是他平时给赵竹菊约会的暗号。等了片刻,却没人应,他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准备转身。

  

  就在那一刹那,门吱的一声开了。张青屏迅速闪身进去,赵竹菊朝外伸头望望没人,把门轻轻一关就进去了。宽敞幽静的院子里,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轻轻快步向前。

  

  到了屋里,两个人靠着墙角各站一边,互相瞅着对方,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见面就冲动不已,像两个陌路人在进行一场难以捉摸的谈判,彼此面目平静,各自想着心事,偶尔抬起眼淡淡地看一下对方,或无助地望望窗外,接着依旧沉默,沉默,长久的沉默,但彼此都能想到对方都是一肚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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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何尝不知道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背后,是两颗煎熬的心。他们爱得太深了,也等得太久了,以致两颗疼痛的心慢慢出现了裂痕。心上一旦有了裂痕,不管是谁,多说一句话就是伤害和疼痛。于是,他们都在保持沉默,也想在迷茫中打破沉默。

  

  尽管张青屏曾经想了很久,也不断地调整心情,但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还不是很好,那些挂在眼角的笑虽然很含蓄坦然,但明显地有些勉强。

  

  窗外的大枣树上,几只麻雀蹦来蹦去在树梢上叽叽喳喳,很烦人,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听到,只是在那儿眼神迷离、心绪烦杂地站着。

  

  过了很久,张青屏才双臂交叉在胸前,小心地问竹菊:“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怎么办?”

  

  “那我们就做知己吧。”赵竹菊眼睛红红地说。

  

  张青屏说:“不,我承受不了那份永久的牵挂与思念,没有人能做好一辈子的知己。”

  

  “那我们做情人吧。”赵竹菊说。

  

  张青屏摇摇头:“不,因为你是善良的女人,尽管我们的感情没有得到世俗的成全,但是这样暧昧的词语是对我们的玷污。”

  

  “那我们做兄妹吧。”赵竹菊说。

  

  张青屏几乎带着哭腔说:“不,我们的爱早已越过了兄妹之间的亲情,会有哥哥用带着柔情爱意的目光看待妹妹的吗?我不会做这样的哥哥。”

  

  “那我们做朋友吧,我只能给你这个了。”赵竹菊说。

  

  张青屏语气激动地说:“不,你已经是我心里最爱的爱人了,如果我们只做一般朋友,我心有不甘,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唉,那我们就一刀两断,干脆就做个永远的仇人吧。”赵竹菊茫然而痛苦地说。

  

  张青屏流泪了,像个迷失在夜空的小鸟,茫然地望着风中摇摆的树梢,楚楚哀怜地说:“既然我们都改变不了彼此的命运,那么,这一辈子就注定没有相互厮守的幸福,与其这样相互念着、痛着,还不如仇恨地远离对方,永远看不到对方、寻不到对方,也许会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她愕然了,他沉默了。

  

  所有的沉默里,都藏着巨大的力量;所有的玩笑里,都含着认真的气息;而那些看似没有听懂的回应,大概就是再委婉不过的拒绝。是呵,是呵,再美好的爱情也经不起长久的折磨,两副柔弱的肩膀,怎能承受残酷的世俗之重?

  

  张青屏无法想象最后能给予对方的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但是他明白,也只有这样选择,才可能保留住对方的那份善良与纯洁,也不再会去伤害更多的人。

  

  突然,赵竹菊抱起张青屏的肩头嘤嘤地哭起来:“青屏,你要理解我,一定要理解我,我也很无奈,实在没有办法啊,孩子大了,你平时也忙,而且我娘家负担也很大,父母一年老一年,都需要我来照顾,我想以后我们尽量少来往吧,各自过好各自的日子比什么都好。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是一个错。”

  

  “爱情没有错,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爱对了一个人,这不能怪你,也不能怪我,只能怪我们生不逢时。竹菊,你要知道,我是爱你的,是真心爱你的,既然我们把话已经说到明处,以后就各走各的路吧。”张青屏也不能自己,紧紧地把赵竹菊拥进怀里。

  

  躺在青屏怀里像个小鸟一样的赵竹菊,眼睛眯了,心里却翻涌着各种难言的滋味,有一瞬间,她脑海里猛地一晃,闪现出李泰然冒着风雪在学校门口跟看门人打架的镜头,觉得自己正在堕落,正在向另一条无尽的路慢慢走去,这条路边站着的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是李泰然泪眼注视,一个是张青屏满腹喟叹……突然间,一种负罪感涌上心头,她像神经病似的一把将紧紧抱她的张青屏推到一边,怒目圆睁着:“张青屏,我来青台的目的不是为了你,你想和我在一起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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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青屏被赵竹菊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坐在一边扶着她的双肩,吃惊地问:“竹菊,你怎么了?竹菊,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对不起,青屏,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自作多情,我不该……唉,也许,我们一开始都是一个错……”赵竹菊乱发垂面,说着说着便嘤嘤哭了起来。

  

  张青屏不知道这女人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里见心爱的人儿,心爱的人儿却变得这样情绪反常,让他心里顿时疑窦丛生,他想,会不会是这女人受别人的教唆或引诱变心了,要么是李泰然背后威胁她什么了,不然怎么变化这么大呢?女人啊女人,真是个善变的动物,反正他现在混得还没李泰然强,这女人对他有意见也很正常。管她呢,既然来了,自己总不能弄一肚子气回去吧,至于以后能不能在一起,鬼才知道!

  

  张青屏心里做了很长一阵子思想斗争,慢慢回过神来,表现出一脸疼爱和愧疚的神色,轻轻地替赵竹菊抹去眼泪,说:“竹菊,别想太多,你现在是我的人,只要我们在一起幸福,管他别人三七二十一呢,就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赵竹菊依然目光发呆,心事重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倒在青屏怀里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青屏抱着这个温柔的泪人儿,心里又怜又爱,把嘴贴在她的脸颊,轻轻地吻去那眼角、唇边晶莹的泪花,吻着吻着,赵竹菊便感动了,像一个春天被融化的雪球,慢慢地胸脯起伏起来。

  

  张青屏再也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感情,几下把彼此衣服脱掉,开始在那汹涌的江面上浪遏飞舟……

  

  一转眼就到了中午,仆人喊树生吃饭,李树生伸着懒腰站起来,坐到座上好一会儿,饭菜都上齐了,还不见妈妈赵竹菊过来,便去东院叫妈妈,他站在外面看门虚掩着,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感觉不对,便推门进去。

  

  他前脚刚一进门,便见屋里床上呼隆一下坐起两个人,光着身子,一男一女,头脑噔地一片空白。他一看是妈妈赵竹菊和张青屏,便不知所措地大叫着:“你,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干这种勾当,我,我,我……”

  

  张青屏一看这小子要拔枪,一屁股从床上窜起来扯件衣服便逃,说时迟那时快,李树生扣起扳机砰砰两枪打去,只听啊的一声,刚穿了半截衣服的赵竹菊应声倒在了地上,头上、胸口顿时鲜血直流,顷刻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水淌了一地,一下子把李树生镇住了。

  

  “妈,妈,你咋啦,妈,你不能死,你醒醒,我不是故意的……”李树生一看误伤母亲,一下子不知所措,抱着赵竹菊的头痛哭流涕,不知如何是好。

  

  奄奄一息的赵竹菊,微微睁了睁眼,嘴巴动一下,头一歪便一动不动了。

  

  天呐,我的老天啊,咋弄成这了,我咋弄成这了。我的妈啊,我怎么就突然开枪把你打死了呢?姑姑回来我咋向她交代呢?张青屏你这个王八蛋,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老子今儿个给你拼了。

  

  李树生发疯地扑到母亲面前哭了一会儿,突然从地上拾起沾满血迹的枪,快步冲出门外,可哪儿还有张青屏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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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使劲地唉了一声,又返回房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母亲,悔恨交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抱着妈妈的头大哭一会儿,神思恍惚地拿起枪,颤抖着手说:“妈,孩儿对不起你,姑姑,再见了。”说完李树生对准自己的脑袋砰砰两枪,倒地而死。

  

  从南阳办完事的李静波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两个随从高兴地走着,突然得到来人报告说太太和少爷死了,一下子晕头转向从马上摔了下来。几个人千呼万唤乱作一团,忙搂脚抱头抬着到附近村镇找大夫治。

  

  伪宛东区警察局接到报案,局长王保太、副局长兼侦缉队队长张金铜火速赶赴案发现场,看到躺在血泊中的李树生和赵竹菊均头部中弹,尸旁除了撂着一把手枪,再也没有别的证据。于是,俩人初步判断:此案系李树生将赵竹菊击毙,然后自杀。

  

  但苏醒后的李静波坚决不同意警察局的结论,认为此案幕后不排除他人谋杀的可能,原因是,她发现赵竹菊的床边地上掉着一张纸片,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首小诗。她请求警察根据这个纸片继续破案,并口口声声说这其中必有阴谋。王保太和张金铜接过纸片看了看,下意识地念了一遍:

  

  我心随风扬,

  

  一梦白云上。

  

  生当作人杰,

  

  只愿此情长。

  

  爱恨终有时,

  

  张帆入大江。

  

  青山遏流云,

  

  屏语竹菊藏。

  

  念完,两个人不屑地笑笑,随手把那纸片扔去,带着荒诞的语气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也能当证据?这要能当证据,啥都成了证据!明明是自杀嘛,先杀人,后自杀,为啥非要怀疑说成情杀、奸杀?笑话!天大的笑话!这可能吗?世上哪有她儿子情杀他妈的?太荒唐了,这可能吗?只有神经病才会这样想!就凭一纸破文字也能破案吗?如果能凭一张纸破案,那要我们警察局干什么!干脆都让全世界的诗人来破案好了,把警察局改成诗社算了。哼,哪儿来的混账逻辑,什么狗屁诗!”

  

  李静波一看这两个警察拿着勘查文书让她签字,她想躲着不签,脖子上带条伤疤的张金铜急了,不耐烦地说:“你到底签不签?你要不签,我们就把你当成嫌疑犯一起带到警察局,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咋样?”

  

  李静波看跟他们理论不通,便把那张纸捡起来,无奈地瞪了张金铜一眼,乖乖地在调查书上边签了字,再按上手印。

  

  等两个警察离去,她又把那首诗掏出来,看了又看,总觉得里面写得有点蹊跷,心里憋得慌,可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晚上睡觉前又拿出来在灯下一照,发现这竟是一首赵竹菊写给张青屏的“藏头诗”,诗中每行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一生只爱张青屏”,她顿时气得心口直跳,狠狠地骂道:“好你一个不要脸的臭婆娘,死得活该!为了那个狗男人张青屏,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张青屏,老娘把这笔账给你记着,看我咋收拾你?!”

  

  她把那张纸轻轻叠好装进衣兜里,冷笑一声,倒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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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张青屏听说赵竹菊死了,是被她儿子李树生亲自用枪打死的,打死了亲生母亲后,李树生自己也死了,顿时他头脑一片空白,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疼痛,耳边嗡鸣着一个可怕的声音:“作孽啊,真是作孽啊,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一个是他的骨肉,一个是他爱的女人,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活生生地死去,他如万箭穿心,又似五雷轰顶,差点晕倒过去。但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也只能将计就计保全自己了。等张青屏清醒过来,一摸口袋,糟糕!赵竹菊给他写的那首诗不见了。他发疯地在上衣和裤子口袋里乱摸一通,几乎把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个遍,也没见那张纸片。完了,完了,那可是赵竹菊生前留给自己的宝贵遗物呵,怎么就突然不见了?一定是路上给跑掉了!要不,就是弄丢到李泰然家了。天呐!那可怎么办呢?那可是赵竹菊用心写的情书啊。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把它弄丢,我一定要把它找到,那可是赵竹菊的一颗心啊。万一被警察搜走当作破案证据,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张青屏马上返回原路去找,他勾着头一路四处寻找,一直找到李泰然家门口,连张纸屑也没看见。不会是丢到赵竹菊房间了吧?就算丢到赵竹菊房间,恐怕也早被人给清理走了。那可怎么办呢?

  

  他正在门口徘徊不定,门吱咛一声响了。

  

  张青屏吓了一跳,里面伸头的人也吓了一跳。那人刚把头缩回去,马上又恶狠狠地出来了,张青屏一看是李泰然的妹妹李静波,忙惊恐而小心地打声招呼:“李小姐……”

  

  “好你个张青屏,够胆大的,我正要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李静波看见张青屏便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跟我无关,李小姐,你听我说……”张青屏知道这女人很有心计,不是好惹的,但为了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便嗫嚅着对她好言相说。

  

  “跟你无关是吧?你把我们家两个人都害死了,还说跟你无关!我要是拿出一样东西来,证明跟你有关呢?”李静波冷笑一声,眼里充满鄙视、仇恨和狡黠。

  

  “只要能拿出证据,我愿打愿挨,哪怕枪毙我都行!”张青屏心一横说。

  

  “好,有种!你看看这是啥?难道跟你无关吗?”李静波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张青屏一看那张纸,事情全明白了,头里轰的一下,他差点晕倒,这不是赵竹菊写的那首诗吗?怎么会到这女人手里了?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或是看花了眼,索性把脖子使劲拧了拧,等大脑恢复正常后说:“哦,这,不是一张破纸吗?跟我有啥关系!”

  

  “到现在了你还嘴硬,是不是?走,你有种咱一块到警察局去。”李静波马上转身回院里叫人。

  

  张青屏赶紧拦住她说:“你不要急,好汉做事好汉当,既然你认为这张纸跟我有关,那就把它交给我吧。”

  

  “没那么容易!你以为老娘是好骗的!”李静波把纸一握,又装进了口袋。

  

  张青屏厉声说道:“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你应该知道,杀人偿命!”李静波厉声说道。

  

  “你把这张纸给我,咱怎么办都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要在这里随便血口喷人!”张青屏伸手去要那张纸。

  

  李静波狠咬着牙说:“好,咱现在就到警察局去,看人家警察怎么说,到了警察局,我当着警察的面把这张纸交给你。”

  

  “好,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见警察!”张青屏鼓着头上的青筋说。

  

  李静波看张青屏也没想跑的意思,便站在门口朝院里喊了两个人,带上枪,与张青屏一起到区警察局。

  

  局里值班人员一听情况,马上向局长汇报,不一会儿便出来两个警察,李静波一看又是昨天处理案件的那两个人,便把那张纸往桌上一拍:“两位警官,这是凶犯,我们把他带来了。”

  

  王保太和张金铜一看是张青屏,心里不禁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怎么会跟张青屏有关呢?一个是当年的结拜兄弟,一个是生死患难的战友,两个人都与面前的这个人关系不一般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泰然的儿子把他母亲打死了应该有罪,可有罪的人也已经死了,这与你张青屏有何关系?他为啥被李静波缠着非到警察局不可?他以为警察局的门那么好进,是给他家开的吗?虽说过去关系不一般,但现在到了警察局,性质都不一样了。有那么多人都看着,只有公事公办了。王保太和张金铜都是场面上混的人,心里啥都清楚,所以为了显示公正和威信,都摆着架势,装作谁也不认识。

  

  沉默几分钟,王保太对张金铜说:“你是侦缉队长,你先说吧。”

  

  “你是局长,还是由你先作指示比较好。”张金铜礼貌地谦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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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保太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好吧,我先说,我说你俩告状要凭证据,不是凭嘴瞎胡说,知道不,连3岁小孩都知道空口无凭,尤其这涉及人命的事,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提供假证据,那就是做伪证,知道案情不报,那是包庇罪,不知道你俩能明白我说的意思不?”

  

  张金铜看李静波和张青屏都不说话,便接着王保太的话补充道:“王局长可是个断案高手,啥人都见过,不知道今天你俩来到警察局究竟为何事?”

  

  张青屏明白这两位熟人一拉一唱的意思,紧绷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洗耳恭听。倒是李静波心里像鳖翻潭一样扑腾个不停,一看这两个家伙都在演戏,知道这事又出了麻烦,背上立刻袭来一股悲凉。那悲凉一层一层地往上涌,汇在她头上,变成一种深深的失望和怀疑。就在这一刹那间,李静波的社会意识在无形之中升华了,她对官府的权威和执法的力度产生了怀疑,怀疑警察局的这些人会不会把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当儿戏,怀疑面前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会不会暗中使坏。那怀疑就像林中乱箭一样,暗暗朝着思维的触角发射,一下子就冲向了事物的根本所在。此时,她用恐惧而谨慎的目光探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从昨天到今天的所有人的面孔像蚂蚁一样从她眼前爬过,这其中包括她死去的侄儿李树生和李树生的妈妈赵竹菊……仿佛她在一瞬间成熟起来,灵巧起来,她决定无论事情发生到哪一步,就算自己连命都豁出去,也不能让那张纸片落到张青屏手里。她要用这张纸让张青屏难受一辈子!

  

  “你叫李静波是吧?今天是你告的张青屏,你证据呢?”张金铜一脸严肃地问李静波。

  

  李静波没好气地掏出口袋的纸片说:“这就是。”

  

  张金铜觉得不可思议,接过那纸片,连看一眼都没看就在手里握成个疙瘩,说:“这是什么?这不还是昨天见的那张破纸吗?你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为这一张破纸而纠缠不休!”

  

  “长官,你可别小看这张纸片,你看看这纸上的内容再说。”李静波带着请求的口吻说。

  

  说这话的时候,站在旁边的王保太一直贼眉鼠眼地瞄着李静波。李静波的心里空落无底,不知所措,她轻轻地叹口气,心一横,唉,事已至此,只有拼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现在她只有豁出去了。但她一个女人家靠什么“豁”呢?她只有利用自己了。此时此刻,她唯一可以利用的也只有“自己”了。想到这里,她突然眼睛一亮,便冲王保太微微笑了一下。王保太也早已心领神会,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便把目光移向他处。

  

  “好,都先押下去,等调查清楚原因再说。”张金铜看王保太已心猿意马,便把那纸团装进了裤子口袋里,然后冲着他笑笑说:“局长,我看你也累了,今天也审问不出个啥名堂,要么我再叫几个人,把他们先押到号子去,回头慢慢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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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王保太也顺坡下驴,伸个懒腰,表现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张金铜扭头朝院子里大喊几声,立马跑来三四个穿警察制服的人,一把抓住张青屏和李静波的胳膊往后使劲一拧,呈双手后背状,然后被三下五去二地戴上铐子,由王保太带着一个新来的警察押着李静波到一间牢房,张金铜带着一个年轻警察押着张青屏到了另一间牢房。牢房是一排潮湿低矮的瓦房,四周高墙铁网,墙外东倒西歪着几棵叶茂如盖的梧桐树,几乎透不过来阳光。就是在大白天,两个人走得再近,也是大致能看个人脸却瞅不清人眼。每次押来犯人,都是哗啦一声镣铐响和接着门哐嗵一声,再也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影了,所以不管是谁走到这个鬼地方都是心里怵怵的,不由得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等新来的警察打开门锁后,王保太板着脸对他说:“你的任务完成了,先回去吧,我把这门窗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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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来的警察哦一声,敬个礼便晃着脑袋走了。

  

  王保太轻轻把门推上,一改脸上严肃表情,眉开眼笑地走到李静波面前,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女人说:“李大姐,你有啥想法就给兄弟说吧,看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啥,别委屈自己,有啥事兄弟给你做主。”

  

  李静波用眼瞄了一下外边感觉没什么妨碍,就一下子扑到王保太身上轻轻啜泣起来。

  

  王保太忙双手端着她的脸,十分心疼地说:“好大姐,你别哭,心里有啥委屈给兄弟说,有兄弟在,啥事都好办。”

  

  “好兄弟,姐姐我心里憋屈啊,你可要给姐姐帮忙,姐姐我日后一定感恩不尽。”李静波边撇着腔调乞求,边抛着眼神勾引王保太。

  

  “你说咋感谢兄弟呀,日后------”王保太已经琢磨到李静波的心思,心里扑扑腾腾开始猫爪一样,恨不得一下子把这女人的衣服扯掉,便使劲地把李静波往墙角挤。

  

  李静波看时机成熟,没有反抗,只有顺势服从,便索性随着那连推带抓的举动退到了光线昏暗的墙角。

  

  王保太刚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挟住她,李静波却溜了一下,从他胳膊里滑出来说:“我要你办的事还没说完呢,看你急成啥了,俺又跑不了。”

  

  “啥事呀?快说,我都受不了了。”王保太一手扯裤子,一手挠着脖子梗。

  

  “就是你一定要帮我拿到那张纸片,不要让它落到张青屏手里,否则我就没了告他杀人的证据了。”李静波忽闪着大眼睛,很认真地乞求道。

  

  “哦,就那个纸片吗?我知道了,你放心,小菜一碟,明儿个就给你,别说一张,就是十张、一百张纸片,它也跑不了,好了,乖乖,我都受不了了,赶快办正事吧。”

  

  “嗯,姐姐就要你这句话……”

  

  王保太心里早已火烧火燎,还没等李静波把话说完,便扑上去云雨翻涌了。

  

  他两个在这里快活,张金铜和张青屏在那边也没闲着。

  

  早上快五更时,口干舌燥的张青屏正在单个牢房里打盹,瘦高个张金铜提着马灯来了,他打开牢门,望望四周,见没人偷听,便手里握着那张纸片问青屏:“大哥,委屈你啦,我们也是没办法呀,遇上这样的女人也只能公事公办了。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明显的案子,那女人非咬定说这案件跟你有关系?你说李泰然他儿子把他妈杀了与你何干?为啥那李泰然的妹妹就凭着这张纸片跟你死缠不休?我真弄不明白这其中路数。”

  

  于是,张青屏就把这事情的原原委委给他当年一起扛过枪的伙计说了,说完,红着眼圈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张金铜听得也有些心酸,怕在牢里说的多了引起麻烦,便小声安慰他说:“大哥放心,小弟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他正想把那纸片给张青屏,忽听外面有人咳嗽一声。

  

  “你给老子放老实点,好好待着,仔细反省一下,到底干过啥没有!”张金铜忙板起脸,语气十分严肃地撂下一句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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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看那人是王保太,估摸着他可能已经听到刚才的谈话了,立刻急得头上直冒汗,那王保太可不是个善茬,警察局有名的愣头青,万一传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按法律条文这是串供啊,轻则被赶出警察局,重则还要坐牢,千万不可让这家伙胡说什么。

  

  于是他赶紧把门哐当一锁,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王保太,赶紧上前热情打招呼:“局长哥起得好早啊,辛苦辛苦。”

  

  “再早也没你早啊——”王保太故意拉着腔调打着呵欠说。

  

  张金铜太了解这王保太了,一听话中有话,感觉事情不妙,忙打着圆场说:“都一样,都一样辛苦,你不是也已经起来转一大圈子了吗?要么趁现在离天亮还早,咱哥俩找个地方弄两个下酒菜晕一会儿。”

  

  “不晕了老弟,你还是陪着你的那位哥哥好好聊吧。”王保太摆了摆手。

  

  张金铜心里有鬼,也不敢去得罪,只好陪着笑脸说:“他们都算个屁,谁也没咱兄弟俩关系近。”

  

  “别哄我了,你以为我是3岁小孩啥都不知道,你都在人家面前当‘老子’啦,以为我不知道!”王保太有点不高兴地说。

  

  张金铜觉得王保太这话说得有点严重,知道纸里包不住火,便也不再隐瞒,一脸忠诚地说:“局长哥,不瞒你说,谁没个狐朋狗友,不,谁没个三朋四友,这张青屏要不是自投罗网,这辈子我恐怕还真再也见不上他了,你知道吗,张青屏是俺的救命恩人呐!”说着便把当年在李治云手下当兵时发生的事给王保太讲了一遍。

  

  “哦,难怪你俩称兄道弟,原来还有这事。”王保太也不提他当土匪时与张青屏结拜的事,便故作惊讶地说。

  

  “是的,他本来在队伍里混得好好的,要不是那晚为了救我,还能在李镇守手下多混几年,凭他那能耐,不说在部队弄个军官当当,至少现在也和我们一样到警察局吃白馍了。”张金铜眼泪丝丝地说,语气里还不停替他战友感到委屈、愧疚和惋惜。

  

  “哥理解你,能看出来,你们真是患难兄弟,生死之交啊,难怪你晚上不睡,偷偷摸摸,哦,不对,对不起啊,是光明正大地一起聊天啊。”王保太表面看四肢发达,实际上头脑并不简单,心里能着呢,专门咬着张金铜的话头哪儿疼往哪儿挠。

  

  张金铜说到这里,心里有些顾虑,也有些激动,便压制着内心翻滚的情绪说:“局长哥,今晚上你可啥都知道了,兄弟相信你,今晚上咱俩说的啥都别往外冒,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铜,既然你相信哥,我也想求你一件事,这件事你得答应哥,你放心,今晚咱俩说的我绝对保密,既然你跟张青屏是战友,那么我就不说啥了。”王保太趁热打铁要跟他的副局长完成了一件默契交易。

  

  “说吧,哥哥,只要老弟能办到的,一定给办。”张金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兄弟,既然你相信哥,你看能不能把李静波拿来的那张纸给我,我媳妇喜欢诗词,我看那上边的诗句不错,想拿回去让媳妇学学,也长长见识。让我保存一阵子也行,以后你真是要用,我再拿过来。”王保太装作很坦然的样子说。

  

  张金铜不知是计,也没往下多想,不就是一张纸片吗,办案又使不上,不如送个人情好了,便十分豪爽地答应着从口袋掏出来,递给王保太说:“你拿好,不要弄丢了,为这张纸,李静波和张青屏还闹到警察局来,你说这些人,不知道脑子咋想的,好了,不说了,你先替我收着,千万不敢弄丢了,说不定以后还有啥用处。”

  

  “一张破纸片子有啥稀罕哩,要不是上边有首诗,给我擦屁股都嫌脏。”王保太一边折叠那张纸,一边嘴里嘟囔着。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两个人都打了个呵欠,笑着走了。

  

  王保太回到住处,找来纸和笔又歪歪扭扭抄写了一份,他把抄写的那张自己放着,然后拿着那张纸去找李静波兑现承若,当然,两个人见面又是眉来眼去,趁着没人注意,又是一番鱼水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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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天,张金铜写了个审讯记录,让张青屏按上手印,给局里备个档,看王保太也没再过问,便找个时机把张青屏放了。临走时,张青屏特意向张金铜要那张纸,张金铜考虑到刚给王保太就又去要,感觉不太符合情理,又担心王保太怀疑什么,便拍拍张青屏的肩旁说:“哥哥放心,纸片随审讯记录一起归档了,放到警察局就等于放到了保险柜,如果你以后真需要,我就找人抄一份。”

  

  张青屏看这兄弟话说得非常够味,事也做得很够意思,也就没往下再多说什么,便拉着张金铜的手,使劲地握了握,然后很痛快地道别:“以后时间还长,兄弟们后会有期,多保重!”

  

  至于那李静波,王保太为了防止她出去再生事非,也照例审问几次,走走过场,最后按照相关规定,把她也关得差不多了,便通知家人给予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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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长春

  

  郑长春,笔名老枪,1975年2月生于社旗县李店镇,现居西安,供职于政法宣传单位。15岁开始发表文章,至今已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法制日报》《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作家》等报刊发表各类作品1000多篇(首),并多次获奖。著有纪实文学《急红眼的中国人》、散文集《激情碰撞》《古镇遗梦》《赊店物语》等,部分作品被翻译到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韩国、日本、新西兰、澳大利亚、西班牙等国家。《青台镇》是其首部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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