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录取的日子

等待录取的日子

史恒臣

　　1987年高考，我以3分之差名落孙山。1988年是第二次参加考试，由于家庭、年龄、身体等原因，不管这次考的好坏，父母已决计不让我再复习了。

　　高考结束，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成堆的学习材料捆好，用自行车推了两趟，全部送到废品收购站。上百斤书籍，只卖几块钱，我用这钱买了一个带盖搪瓷缸子。直到今天，这个东西还放在我家灶台上，里面经常装着满满的炒菜油。

　　既然不打算复习，那么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升学、就业。能否升学，谁也吃不准。就业方面，父亲结合实际，给我设计三条路子。

　　一是摆摊卖菜。父亲一直认为，我自幼身小力薄，参加农村繁重体力劳动，肯定吃不消，尽管我从小就是农村户口。他就思考着，如果我升不上学，可以在城里卖个菜，自己养活自己是没有问题的，起码眼前在县城还有个住的地方，不用租房。

　　二是照相。凭我们的条件，肯定开不了照相馆，父亲说的，是买台照相机，骑自行车到乡下给人服务，这个事儿，多多少少还有点儿文化味道。他没有想到，当时的胶卷相机，很快会被数码相机取代，数码相机又很快被手机吃掉。我如果干了这行，怕早就失业了吧。

　　三是当代课老师。其时父亲已经有了行动，他冒着酷暑，骑自行车到我们县东南方向邻近县城的一个乡镇，与其老同事接洽，对方同意秋期让我到那里一所初中代课。走这条路，如果幸运的话，还有转为公办老师的可能，因为当年高考前，我还参加了成人高考，成绩在县里名列前茅(后来还接到省内一所重点大学历史系的录取通知书)。那个时候，各校民办老师还占相当比例，有个大专毕业证，是可以作为转正敲门砖的。

　　这年高考，英语学科是第二年实行标准化考试，即涂卡(选择题)和答题(写短文)相结合。由于技术不成熟，本应早点儿改出来的英语成绩，反而比其他学科晚一星期。大概是7月底8月初，学校通知了除英语外的五科成绩。五门加起来，我考396分。这就让人倍加紧张，按照往年的录取分数，我的英语成绩如果低于65分，很可能还要落榜。何况，我的英语并不好。

　　但是再紧张，希望还是要有的。我妈已经买了一条绿色被面，摊在外面席子上缝制被子—她是在祈祷儿子成功，默默做着我考上的准备。

　　苦等一星期，英语成绩终于公布，我考69分，属正常发挥。再过三天，地区高招办公布当年的中专录取分数线是460分。谢天谢地，终于过线了!

　　每年中专的录取通知书都发的很晚，因为这是最后一批了。9月中旬的一天，父亲攥着一张纸，兴冲冲地走了回来—这张纸，就是安阳财会学校给我发的录取通知书。我妈不识字，父亲只是将这张纸在她面前晃了一眼，告诉她我已经被录取，随后再让我看了一下，“啪”的一声，锁进抽屉。我妈叹了一口气说：“俺娃儿这下总算扒住碗边儿了！”

　　这年中秋节前，父亲带上我，将录取通知书装进贴身口袋，背上铺盖，踏上了北去的火车。回程时，父亲还特意给家人捎回学校发的月饼，很是高兴了一阵子。

　　这所普普通通的中等专业学校，改变了我人生的轨迹。

　　诗曰：

世间爹妈情最真，

泪血融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