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在夜空的花朵

盛开在夜空的花朵

廖华歌

一

　　癸卯大年初一夜晚，南阳在市白河湿地公园月亮岛，举办一场焰火晚会。这是一次集焰火、激光秀、音乐秀等为一体的视觉盛宴，为人们送上新春最美好的祝福。

　　为安全起见，有关道路下午已被管制。天色尚早，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一拨拨人群，已开始向月亮岛对岸的附近地段移动集结。被大人扛在肩头的孩子们，或被儿女搀扶着或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步行十几公里早早抢占有利地形的人们……这一切组成一幅年味十足的动人画卷，年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它强力见证着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与道德精神。

　　“爆竹声中一岁除”，中国人过年的一个重要传统习俗就是燃放烟花爆竹。人们的欢声笑语加之声声爆竹脆响，不仅显出浓浓的年味儿，也更将年推向高潮，但前些年很多城市因燃放烟花爆竹的危害都相继出台了“禁放令”，由此年味儿淡了许多，未免让人觉得遗憾。今年，一些地方终于规定在部分时间和指定地点，可以燃放烟花爆竹。这一“放开”，人们无不欢呼雀跃，欣喜若狂，年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一个传统节日，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痛痛快快使人们的情感得以释放，而仪式感的重要性和特殊意义更是不容忽视。

　　我国燃放鞭炮已有两千多年历史，《荆楚岁时记》便记载了这个习俗，红红火火过大年，喜气洋洋共团圆，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春节承载了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二

　　人流风一样不时起伏漫过。随着人流，我好不容易赶到观看地点，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由于疫情的原因，压抑了三年的人们，终于可以借这场盼望已久的烟花盛宴，使自己的内心得以释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来自生命深处的喜庆和欢快。因着过大年，看烟花，人们久违的热情被猛烈点燃，原本不相识的人群此时相互拥挤着，彼此亲切问候着，那种满满的和睦与幸福，让年更加富有独特的魅力和意义。

　　挡住你们了吧？把孩子高高架在肩头的一位父亲，关切地回问站在他身后的人。

　　没事。可没事！让孩子好好看看，十年没放烟花了，孩子们也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景致，现在又让放了，只有实地观看才有感觉，长大也才记忆深刻，年也才更像年呀！身后的人们争相叙说着，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倒像是老熟人一样和蔼可亲。

　　手持各色气球的孩子们笑闹着在人群里挤来跑去，不时踩在别人脚上，被踩的人轻声哎哟着从不计较和责备。年拉近了人们的心，宽厚和友爱令人深感岁月如此美好，未来如此可期。

　　老姐姐，你家离这儿二十多里，也赶来了？一位老人关切地问一位坐在轮椅上更老的老人。

　　可不嘛大妹子，吃过晌午饭就动身了。我说路远太麻烦不来看，孩子们不答应，非要推车让我来哩。边说边指着一旁满脸含笑的儿子和儿媳，目光流溢的全是满足和自豪！

　　我也是儿女强拉着和他们一起来的，难得孩子们一片孝心，让咱高高兴兴过年哩……

　　无人机在头顶盘旋，高举手机等待录像的一只只胳膊丛林般伸向天空，天空激动不已，深深沉醉了……

三

　　久违的温馨和璀璨，重又回来了，今夜的南阳近五十万人空巷，人声鼎沸中，一朵朵非同寻常的花，盛开在深邃的夜空，那花各式各样，五彩缤纷，将天空铺展出盛大的绚丽，大地被照亮了，融融春意温慰着一颗颗激跳的心，年也更加容光焕发，耀眼夺目。

　　随着一朵朵烟花的腾空而起，仰望星空，流光溢彩，它们在空中变幻出各种神秘奇美的图案，烟花的炸响声，人们的欢呼声，孩子们的叫喊声，汇成巨大的洪流，光影斑斓，玉兔送福，夜晚沸腾了……

　　盛世欢歌。在这五颜六色花的拥围中，被满空满地浓浓花香浸润的年，便格外亮丽俊美，深切感受着时代与习俗共同赋予年所特有的氛围和蓬勃活力，更为年的雄姿英发、丰收在望而欢欣鼓舞。

　　心头忽然走过罗隐“万木生芽是今日”之句，仿佛脚下的土地正在晃动，无数的新生命摇曳着身躯上的第一枚芽苞，拼却全力向上生长，不久它们将抽枝拔节，花满枝丫，千红万紫的春天始此由浅入深……

　　太好看了，真是美不胜收啊！我情不自禁大声惊呼起来，声音立时碰落一地。我很愕然，这是自己的声音吗？一时间愣怔良久，这声音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平时我极少大声呼喊，因着过年，是年的特殊魅力让我如此忘情！我悄悄看了下周围，人们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空中开放的灿烂花朵，没有谁肯注意到我。随即我便不管不顾更加大声呼喊着，这呼喊融入震耳欲聋的汹涌潮声，滚滚洪流般一波波向前，直漫向遥远的天际。

四

　　一切都那么真实而梦幻，这情景好久没有出现过了。仿佛时间已被我们含在嘴里，随着海潮般的声音呼之而出。恍惚中，穿过厚厚的日子，我和小曹一起来到一座面朝南的楼顶晾台上，我们站高望远，兴致勃勃观看白河滩头腾空而起的一朵朵璀璨烟花，那花奇丽开谢，美妙无比，我们年轻的心也随之澎湃激荡，升腾飞跃，驶向无垠的远方…… 明年的今夜，我们还来这儿看烟花。我跟小曹相约。 再说吧，明年这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小曹虽笑言，口气却很郑重。 夜灯下，我认真观看小曹，想说的话到唇边却终未出口。 彼时，仅以三分之差高考落榜的小曹，在某单位做临时工已两年多了，他一边做着接电话喊人、烧茶倒水、打扫卫生等一应杂活，一边晨昏苦学手不释卷，读背一些英语单词并做各种英语习题。出于好心，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都力劝他要面对现实，不如多看些文学书籍，跟他所在单位的老师们学习写作，这样毕竟近水楼台更为实际一些，而英语的专业性太强，岗位要求颇多严苛，就业相对困难……小曹听了，很诚恳感谢大家，但过后他仍一如既往钟情英语。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背后，我们没少议论小曹不切实际，好高骛远，到头来只怕是空有梦想……听他刚才这么说，我暗想，这小曹也未免心气太高，太理想化了。 万没料到转年秋天，小曹竟考上了华北一所外语学院的研究生，大家奔走相告，一时颇为轰动，成为青年励志的典型。 又一朵特别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惊艳了新年之夜。思绪被拉回到当下的我，禁不住牵记此时居住在遥远城市的小曹，他也在遥望故乡的烟花吗？会的，一定会的！无论他走多远，也无论生活的成功或失败，他永远与故乡血脉相连，故乡永远是所有游子们的根！心头蓦然浮起稻盛和夫之句：你的心在什么层次，命运就在什么层次……

五

　　诗人说：开在暗夜的花儿最美。

　　我说，盛开在夜空的花朵更加美艳无比。

　　曾经淡了的年味，弱化了的仪式感，在这响彻云霄的灿烂夜景中重又回来了。争相开放的花朵丛丛簇簇，五彩纷呈，光焰夺目，漫天华彩，无数飘飞的花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直飞向高深无边的苍穹。

　　春风送暖，千祥云集，种德收福，花开四季。今夜，在花的海洋中，释放压力，提振信心，笃定前行，新的一年在这充满期待的火树银花之夜，所有的希望正徐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