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编年史戛然而止:悼念周同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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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编年史戛然而止:悼念周同宾先生
作者:  王俊义

一个人的编年史戛然而止

悼念周同宾先生

王俊义


  同宾先生驾鹤西去,一个人的编年史戛然而止。

  忽然想起诗人黑光的一首诗《人生虽长》:

  铅笔虽长,有写短的时候

  人生虽长,有只剩最后一天的时候

  一切都是瞬时

  清风啊,明月

  城市啊,灯火

  虽然有许多疾病,但我爱

  有许多刀尖抵着背,然我忍耐

  我从淤泥里抬起头来

  撑开大大的绿叶

  大大的花朵

  我无所顾忌了啊

  同宾先生一生与笔为伴,在他把自己的生命之笔写短的时候,他就走了。撑开大大的绿叶做伞走了,留在伞上的雨滴,就是他散文里的文字,一滴一滴,构成了他生命的绝响。

  人生是很长的,一百岁和九十岁,也有最后的一天。一切都是瞬间啊,而瞬间一去不归。同宾先生,最后的瞬间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走了就不再归来。他拈着大大的花朵走了,留在花朵上的露珠,就是他散文的结晶。

  和同宾先生认识很多年,属于那种飘飘摇摇的个人情感。说很远,其实很近;说很近,又有些遥远。因为与同宾的距离是一百多公里,也就是一个多小时。但是一个人要去一座城市去跟一个人相会,也不是唾手而得的事情。就是和同宾在一座城市里生活的人,可能是几分钟的车程,但是也不是很随意就去同宾那儿坐坐的。生活,给予人们的遥远,就是门对门的陌生,面对面的无语。在无语与陌生里,同宾也与很多人陌生着,无语着。这就是生活的另一种馈赠。

  我和同宾,内心还有一点相近的话,就是对于某一篇作品的看法,某些时候很是默契。特别是对同宾散文的看法,我们也是很默契的。

  同宾散文最好的一篇,是他发在《天涯》上的《一个人的编年史》。我总认为,《天涯》是个很好的杂志,总喜欢用独特的眼光来选择一个作家很独特的作品。我读完同宾的这篇散文,给同宾打了电话,谈了我的感受。同宾很认同我对他这篇散文的看法:一篇好的散文,要有一个人的民族历史情感。把自己融入民族历史的大背景下,让同宾的这篇散文有了高度和厚度。

  其实,除了喝酒吃饭,我是不喜欢给别人打电话的,为了同宾的《一个人的编年史》,我给同宾打了个电话,这是个例外。同宾的这篇散文,在散文界是很响亮的。有人写文章的时候,还引用了同宾这篇散文的某些段落或是某个往事。

  2014年,我在《天涯》发了个十几节短文组成的《段子》,同宾给我打电话说了他的感受。这是我们之间一生打过的不到五个电话之一,并且是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说过之后看似是相忘于江湖,其实都还在惦记着的。

  和同宾接触最长的时间是1984年春末,河南筹办《散文选刊》,就借调同宾和我。同宾的散文当时已经声名鹊起,借调我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去纯属偶然。到了郑州,我俩住在省文化厅的招待所。一天《奔流》副主编夏挽群去招待所看我俩,随意说起了借调我去是因为1984年初春,《奔流》出了一本河南作家专号,里边有我的散文三题,很短很短,只有一个半页码。那个时候我喜欢华丽浪漫的语言,挽群很喜欢这样的语言,仅此而已。

  我们两个去了半年吧,省文联给予的奖励是每个人五百元钱去跑一圈。那个时候,我的工资每个月也就是50元左右,同宾大概是74吧。我们去西安,住在解放饭店,同宾说:西安饭店四个字是舒同写的,润格就是5000元。第二天早上起来,看到西安饭店内有一个很高雅的西餐厅,坐在里边喝咖啡牛奶吃面包的都是外国人,我说:咱们也去喝一杯,吃个面包。同宾说:贵吧?我说:贵也要去。我们喝了一杯牛奶,一杯咖啡,要了一个很小的面包,结账的时候,收了十块钱。同宾对吧台内收钱的女士说:你们是杀人的吧?那个女士对我们看看说:都是外国人,谁让你们进来的。进来了,收费和外国人都是一样的。

  我和同宾被她嘲笑了一番,很没意思地走了出来。一个欧洲人,也走了出来。同宾读书的时候,会几句英语,就问那个外国人是哪国人。那个外国人说是德国人。同宾问:是东德,还是西德。那个德国人很不高兴地说:我是联邦德国的。德国人也是很热爱自己国家的,他们的知识分子在东西德国没有统一的时候,是把西德说为联邦德国的。

  我们走了半个月,我管着钱。同宾总是说:别花超了,别花超了。我们去报账的时候,还退给省文联财务上70多块钱。财务处长是个女同志,把我们两个从头看到脚说:“我在财务上干了二十多年,只有你们两个往财务上退钱。其他借调来的人,都是多花两百块左右,报销的时候,要找给他们钱的。”

  我和同宾面面相觑,但是我们没有觉得这样不好,也没有觉得这样很好。某一件事情,由于没有突破底线而被人们记忆,其实是很值得的。以至于很长时间我到了省文联,见到了那个女处长,都要对我笑笑说:你和那个周同宾啊,都是、都是……老实人。

  同宾先生是很会买书的人。你发表了几篇文章,他就知道你喜欢看哪本书。上世纪90年代初期,我发表了一些散文短章,同宾就买了一本西班牙希梅内斯的散文集《小银和我》送给我。2019年春天各自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我还找到这本书读了一遍。我在一些地方发表了几万字没有标点的散文,同宾就送给我一本杨炼的《太阳与人》。我写过几个类似乡愁的散文之后,同宾送给我了洛夫的散文集《一朵午荷》。这三本书,都摆在我书柜的某一个角落,偶尔读起来,就会想起来同宾是一个很会买书的人。

  有句话叫人情比纸薄。那是因为纸张没有印刷文字的时候,是很薄的。也有一句话叫书比人世厚。一本好书,就是一个世界,就比一个人的一生一世还要厚。送给一个人一本好书,就是送了一个世界,就是送了一生一世的智慧。

  同宾走了,一个人的编年史就戛然而止了。我想,找来同宾的《一个人的编年史》读读,就是对同宾先生最好的纪念吧。

  同宾的生命止步于81岁,在另一个世界,岁数可能要倒过来写的,那就是18岁。想起余华的小说《十八岁出门远行》,同宾回到了18岁,就要出门远行了。

  同宾先生,走好。到那个世界写你的编年史吧!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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