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泪与笑
傅俊珂
往事或有所忆,应是母亲青壮年时的故事。
我的母亲张丰彩青年时在镇平县高丘镇野鸡脖村是积极分子,样样活干得风生水起。当时县委派驻村里的工作队队长蒋先友伯伯非常看好我母亲的上进心和工作能力,他主动担任我母亲的入党介绍人,经过他们的培养教育,母亲顺利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我母亲二十二岁那年,县里在村级的优秀积极分子当中遴选招工,妈妈面试成功后被分配在国营镇平县针织厂工作。她在“党员先锋班”做过一流挡车工、整理工,虽说识字不多,但干起活来“千斤重担也敢挑”。1961年为出满勤创一流,她忍痛将刚生下不久的小哥哥送到乡下找奶妈抚养。
遇到星期天,妈妈总是徒步去十八里外的乡下看望小哥哥。当她见到小哥哥怯生生的娇小瘦嫩的脸庞时,鼻子里像灌了醋一样酸溜溜的;当她看到乡村少妇一个个怀抱稚子娇嗲嗲地吻脸蛋时,两行热泪无声地顺颊而下;当她掀起小衣裳瞧见小哥哥被烫伤的疤痕时,妈妈号啕大哭了,双手死死地搂紧小哥哥,那伤心痛楚的样子,惹得围观的女邻居一个个背过身掩面而泣。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妈妈回到穷乡僻壤间的小山村,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早起五更晚下田,一天只挣一毛钱”的积极肯干又极其普通的村妇女干部。
夏天和秋天扯着手,带着收获的果实欢快地离去了,冬天咄咄地向背负多重责任的妈妈走来。为了能让我们兄弟四人遮风挡寒,度过冰冻三尺的隆冬而不被冻坏冻伤,妈妈手握纺车熬过了无数个困乏疲惫的日日夜夜。
到了夜深人静无犬吠时,在吾家那爿小土墙院里,就只有冷冷清清的月光和嘤嘤嗡嗡的纺车声了。随着她右手腕娴熟均匀的旋转,那机灵的纺车便吱吱嗡嗡欢快地歌唱。摇困了,打几个呵欠;摇累了,站起来伸伸腿弯弯腰。听人说,母亲的手巧就巧在纤细的手指上,她捋出来的线穗子细密密、匀实实,那个儿就像比着做的。那纺车声清脆嘹亮,像小石河里潺潺流水,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欢快而动听。那纺车声颇似摇篮曲,催我进入甜甜的梦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庚申年清明节傍晚,烟雨蒙蒙,三弟骑单车上学途中被一辆拉石头车轧断了小腿,鲜血流淌了一大片,殷红殷红,妈妈见状当即晕了过去。她的心被撕碎了,她的肝被揪走了,眼泪嘀嗒嘀嗒停不下来。可三弟是个硬汉子——一个十四岁腿被轧断且自个儿使其恢复原状而不流泪的小男子汉。可妈妈每次护理他时必流泪,遇到亲朋好友探视时也必流泪。一见母亲泪流满面时,三弟的泪水像放开闸的渠水哗哗啦啦急速而下:“妈,你不哭我也不哭!”母亲和三弟抱头痛哭,变成了两个泪人儿。至今,每到雨季,我就想起那个清明时节烟雨蒙蒙的傍晚…… 那一年,具有二十六年党龄的母亲也恢复了工作,她以普通党员的身份,重新走上了生产第一线。领奖台上几次看到母亲舒心的笑。
舒心的笑至今还挂在妈妈的脸上——那时她笑,是因为身边有希望的男儿;现在她笑,是因为有着五十八年党龄的妈妈,带出来的几个年轻党员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都相继干出了不同的业绩。而今,年过八旬的妈妈头发全白了,当她看到儿孙们勤学上进,年年捧着荣誉证书回来,笑得很甜很甜……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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