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苦楝树
梁美
前天走在建设路，偶遇一棵高大的苦楝树，枝丫繁茂，满树楝子，静静地站在不知谁家的院子里。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不禁走到树下，用手机拍下了它。映着蔚蓝的天空，它就像一幅静美的水墨画，干净简洁；又像一幅刚写好的狂草，亦浓亦纤，清新飘逸。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长了许多苦楝树，在豫东老家，我们叫“楝枣子树”。父亲告诉我这些楝枣子树都是野生的。我在满院的楝枣子树下度过我的童年时光，所以现在不管在哪儿，只要遇到这种树，我就会想起故乡，故乡的老屋、年纪尚轻的父母、儿时的伙伴，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站在树下，我仰起头，贪婪地看着、嗅着，欣喜不已，就像在异乡遇到了一位故知。
苦楝树是很干净的树，由于性苦，并不生虫子。初夏时开淡紫色的小花，五瓣细长的花瓣，围着一个深紫色圆柱形的蕊，一簇簇，一团团，远远望去，整棵树就像笼了一层淡紫色的轻纱，美妙无比。
在我的记忆中，苦楝树开花的时候会下雨。早晨起床，院子里会有被一夜风雨吹折的楝树枝，我捡起来，一边细嗅花香，一边欣赏那美丽的小紫花，一颗少女的心，有欢欣，也有怜惜。
待繁花落尽，绿叶成荫子满枝的时候，小楝子就像一串一串的青葡萄，可爱极了！可别说这些果子又苦又涩没有用，这些小家伙们给我和小伙伴的童年带来了无限欢乐，一把楝子，能玩上大半天，直玩到母亲呼唤回家吃饭，才感觉肚子早已咕咕叫了。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老屋早已不在，父亲母亲已年过花甲向古稀迈去，满院的苦楝树现在一棵也找不到了，而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每次回娘家，孩子爸爸总是吃完饭就急着要返程；孩子们也和老表们玩够了，闹着要返程；只有我，腻歪着，磨蹭着，不愿踏上返程的车，母亲做的粉浆面条还没吃够，和父亲的家常还没唠完，还没绕着故园走几圈，看看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有没有滋养新出土的苦楝树苗？
每一个远嫁的女儿，都像被移栽到他乡的小树，虽然熬过了水土不服，习惯了异乡的风吹雨打，虽然绿树成荫，也结了果子，但在内心深处，依然深深眷恋着生养自己的那一方水土。多少次午夜梦回，仍在少女时代，我轻盈得如同一只蝴蝶，奔跑在广袤的豫东平原，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空气中有油菜花的芳香……
如有来生，我愿做一棵梧桐树，和故乡的楝树、槐树、桑树站在一起，向上接受阳光雨露的滋养，向下深深扎根于大地母亲的怀抱，春来披一身绿装，秋来抖落一身繁华，静静地，看乡亲们春耕夏播、秋收冬藏。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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