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瓜里津出发看白河
作者:  王育潮

从瓜里津出发看白河

王育潮


外地朋友近日来宛,我特地作陪。过南阳大桥,沿滨河大道自北南行,波光闪闪的白河如一位德高望重的母亲,曲曲弯弯,润泽着她怀中的土地。

刚到淯阳桥,朋友突然叫停:“咱们从白河进城的地方再走一遍这条大河吧,这里太美了。”于是,调转车头,重新穿行在汽笛与水声的合鸣之间,追赶白河的足迹。

再向北,穿过瓜里津,视野愈发开阔起来。“就从这里当做起点吧,这里是瓜—里—津。”我故意强调,饶有趣味地充当了讲解员。

“瓜里津?这么洋气的名字!”朋友大笑。

“是啊,早年南阳人想过河,就得经过瓜里津。《南阳市志》管这个叫淯阳渡。到了今天,新开通的瓜里津路,是从孔明路第一初级中学到孔明大道,一个名称,一个符号,实质是为了留住老南阳的历史文化。《南阳县志》说‘舟行淯水,胜百斛’,放在两汉三国,白河可是要道。像最早到战国时期,什么楚国北上、秦晋南下,还有鄂君启金节、夏饷铺鄂国贵族墓地,都是实证,妥妥的兵家必争之地。”

走在“瓜里津路”上,我孤独而笃定,忽而想起“宛城之战”,曹操“马踏青苗,割发代首”“望梅止渴”;火烧博望时,刘、关、张三人在瓜里津分兵;大诗人李白四次来南阳,驻足瓜里津,写下“走马红阳城,呼鹰白河湾”的绝美诗篇。新中国成立前后,繁华的水旱码头渐渐为公路、铁路让位,瓜里津慢慢沉没于白河之水,便很少有人再去关注了。

朋友听我滔滔不绝,讶问我是不是对白河及南阳地域的历史了如指掌。我笑而不语,索性脱口而出:“别人可以不问出处,但自己内心一定有一杆秤,时不时的拿出来称称,不称别的,称自己。”他们点点头,没有回答。事实上,很多人对自己所在地域的历史文化熟视无睹,或许是时代节奏感捣乱了人们的脚步,无人顾及过去,只能被时间的车轮裹挟着向前。

与白河同源同行的,还有久久流传的白河文明。在独山与黄山遗址之间,白河倾泻南下穿城而过,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屈家岭文化、石家河文化在这里融汇交融,黄河、长江南北文明在这里碰撞激荡。如白驹过隙的数千年时光里,远古文明、先秦文化、楚汉文化、三国文化积淀于此,孕育出中医药文化、玉文化、五圣文化,形成了多样而独特的南阳文化,它们闪耀在白河四季的风里,移步在永不停息的清流里,还有绵绵乡情里。

下了车,从槐香湾码头乘船出发,经南阳第一橡胶坝至白鹭洲码头,单程7.3公里,约1个小时的航程,沿途徜徉,画舫游轮,河的青、天的蓝和太阳的金色尽收眼底。从这里看,白河水犹如一位猛汉,却又带着将军的铁面柔情。秋风微凉,乘着金黄的暖意,谱写着生活的静美。黄色河道汹涌激荡,较陡的坡岸或沿岸有步道的地段,不仅种植植被,还采用木材和天然石材护底。

远望,犹如画家笔下轻描淡写的线条,勾勒在天边最远处,以奶白与金黄相融的色泽,使得目光所及渐次开阔。在游轮上抬头仰望,平行的天空深不可测得如同一口沙井。越是接近白河的心脏,我越是惭愧——作为万物之长,我们相信自然的自愈,但不容置疑的是人与自然同病相怜。或许,白河对南阳的滋润与穿梭,更像是天意。在这里,每一个生灵都是白河的一部分。

路过南阳大桥,我指着橡胶坝下方位置,告诉他们,这里是老白河桥的位置。“你不知道,这白河大桥对我们南阳人有多重要,我爷爷那一辈,小时候儿家住河东,进趟儿城,除了走就是蹚河。在那个年代,南阳白河能有这样一座大桥,不说壮观也着实震撼了!”我如数家珍,脑海中满是老白河的记忆,像怀念一个久违的爱人。

后来,这座于盆窑西1956年修建的大桥,终于结束历史进程。但是很快,南阳大桥、光武大桥、白河大桥、仲景大桥、淯阳桥、卧龙大桥、雪枫大桥屹立河面,四道橡胶坝储水通航,赋予南阳以从未有过的灵气。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是独属于白河的记忆。

饱餐后,天色向晚,我们到白河边漫步,临河的枫杨金光闪闪,把人装进了一幅画。天地间,只有席卷的天幕的黑与流动的金黄。坐在枫杨下的堤岸,我似乎触摸到了白河心脏的体温,恍然觉得,人、河已经连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