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于欢 周梦 文/图

如果身体尚可，95岁的抗美援朝老兵李金明总是喜欢让家人陪着，去灯火通明的公路边看一会南来北往的汽车。“你看这路多宽、灯多亮，这就是幸福啊！想当年俺们得关着车灯开车……”曾经的部队驾驶员总是感慨万千要是战友们还活着该多好！

7月24日，在高新区张衡街道七里园社区刘振河村，伴随着老兵李金明的一番回忆，那段不能忘却的悲壮清晰浮现在记者眼前……

黑漆漆的夜

抹黑开车被流弹击伤

老兵虽已95岁高龄，但精神矍铄，眉目间仍依稀可见军人的孔武。“现在听力大不如前了，想当年我的身体素质在部队里可是数一数二……”笑着与记者交谈的老兵是一个乐观的老人。据其回忆，他在1950年跟随中国人民志愿军大部队赴朝作战。进入朝鲜后，他因年龄较小，被分配为42军124师师长苏克之的勤务兵，大部分时间在后方负责信息传递等工作。

除此之外，他还是部队里的驾驶员，需要四处运送军需物资。“由于个子低，每次开车我得把棉袄脱了垫在屁股下面，要不就看不见前车窗。”老兵哈哈笑着回忆着。

因为彼时的抗美援朝战场，美军占据着绝对的空中优势，我军的大部队活动都得夜间行动，这样才能有效避免美军轰炸减少损失。老兵的外出驾驶执行任务同样如此，只是要采用更加极端方式——关闭车灯抹黑驾驶。

某天晚上，他再次接到任务开车运军需，依然是关闭车灯抹黑行驶，路上黑漆漆一片，仅有的识别物也时有时无。“一不小心我开车跑到了交战区域，结果被敌人射出来的一颗流弹蹭到头皮上。”老兵边说边向记者展示头上的伤疤，所幸无大碍，老兵回营后简单包扎继续战斗。

“难怪您如此热衷夜间去看车水马龙的街道！”

“是的，看到开着车灯的汽车在公路上跑来跑去，我感觉这就是幸福啊，我经常想，要是战友们还活着，他们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啊。”

在一问一道中，老兵侧头摸了下眼睛，颇为感伤的神情令记者感同身受。

激战三个小时

拿命换下一座山头

“有的时候，我很恨自己为啥不早生几年！”时年入朝作战时，老兵不足22岁，在部队里属于年龄小者。“照顾好年龄小和体弱者”，革命大家庭特有的温暖让他既感动又郁闷：“如果我再大一两岁，我就能和战友们一起冲锋杀敌！”

眼看着战友们在战斗中一个接一个倒下，老兵在没人的角落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终于在抗美援朝战争第二次战役时，他跟随师长来到前线，用自己的英勇告慰了逝去的战友。

“一个连队冲上去，三个小时拿下一座山头。”老兵告诉记者，让他记忆最深的是在第二次战役时期，他所在的42军在歼灭南朝鲜军大部后，于西线担任外层迂回任务，截断西线溃敌逃往平壤的通道。某天，在与敌接战中，他们所在的124师接到攻占某高地的战斗任务，在师长的命令下，当天上午，一个连队的战士在连长的带领下，向山头发起冲锋，“冲锋号一响，连长带头发起冲锋，志愿兵随其后，没有一个人回头，大家一门心思就是向前冲。”李金明回忆道。

战斗相当激烈，驻守山头的美军装备精良，飞机、大炮不停对我军进行轰炸。“天上飞机轰炸，地面还有敌人的炮火炸。”老兵告诉记者，我军进行炮火压制时只有5门大炮且炮弹不多，此外战友们的装备明显不如敌军。

“我们用的大都是‘汉阳造’，仅有少部分人使用更加精良的‘三八大盖’‘水连珠’等枪支。”老兵说，敌军基本上全部装备自动步枪，火力很强，战士用的“汉阳造”每发射一枚子弹都要拉动一次枪栓，武器在射程、精度、性能上与敌方差距很大。

面对如此的火力悬殊，担任冲锋任务的战士们并未退缩，展现的大无畏革命精神令人动容。“冲啊！”整个战场上都是战友们杀敌的怒吼声！

激战三个小时后，山头终于被攻下。攻占山头后已是中午时分，担任冲锋的连队撤下来修整时，老兵才发现很有熟悉的战友已牺牲，但大家在悲痛的同时仍无怨无悔，“很多撤下来的战友互相鼓励，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打扫战场，是件令人快乐的事情，部队缴获的众多美军精良装备，让战士们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摸着先进的自动步枪、榴弹炮、大炮等，战友们纷纷起誓，一定要让敌人好好尝尝被打的滋味！”老兵停下来喝了口水后告诉记者，战场上的快乐总是短暂的，很快他们就又投入到另一场战斗，尽管每次都有人永远回不来，“但我们无怨无悔，因为这是在为国家为人民而战！”

讲述历史享受生活

老兵的晚年很幸福

“我是一个幸运儿，现在的好日子都是战友们拿命换来的，我得珍惜眼前的日子，一定要好好活！”采访中，老兵总是喜欢重复这句话。记者眼前这名乐观开朗的老人，背后藏着的痛楚常人难以想象。

1953年，老兵跟随志愿军大部队撤出朝鲜，回到了祖国。“立过一次二等功，还收到印有‘赠给最可爱的人’字样的茶缸，‘和平万岁’纪念章等很多纪念物品。”老兵说道，参与抗美援朝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转业后，老兵进入我市邮电局工作。1976年，家中因一场意外失火，很多纪念物品在那次火灾中损毁。“随后我生了场病，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过去想战友们了还能对着那些纪念品说说话……”

祖国没有忘记抗美援朝老兵。2021年，民政部门发放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等纪念奖章，让老兵开心不已，他说要趁着有生之年多讲讲过去的苦难，让年轻一代牢记历史，发奋图强！

如今，老兵李金明和老伴史会章幸福生活在一起，在儿女的照料下，两人身体健康，每天在家门后散步聊天，生活惬意。

“看着战友们拿命换来的祖国日益强大，日子舒心，我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老兵一脸幸福如此说道。

李金明与老伴史会章在家门前散步

李金明向儿子讲解纪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