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于欢 周梦 文/图
编者按:1953年7月27日上午10时,中朝美三方代表在板门店正式签署了《关于朝鲜军事停战的协定》,至此,历时两年零九个月的抗美援朝战争宣告结束。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第一场国际性的局部战争,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场反侵略战争,这是新中国与美国互为主要对手的一场军事、政治、经济、外交的全面较量,这是交战双方经济力量和军队武器装备对比悬殊、极不对称的一场战争。这一战,中国人民志愿军以正义之师行正义之举,从而赢得战争。世界见证了正义之战的奇迹,见证了蕴含在中国人民之中的磅礴力量。
70年光阴荏苒,热血难凉。如今,先辈们浴血奋战的场景,早已离我们远去,但他们的战斗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前进。今起,本报开设《纪念抗美援朝胜利70周年·烽火青春》,希望通们抗美援朝老兵的讲述和亲历者的碎片讲述,让我们一起重温那段浴血奋战的烽火岁月,致敬我们最可爱的人。
对接上祖籍山东、90岁的抗美援朝老兵董玉军,是通过手机联系的。"你在楼下等我,我叫人接你。"电话里,爽朗有力的腔调一点儿不像九旬老人。
初次见到老兵时,是在他家的楼下。眼前慈眉善目的老者显得精神抖擞,记者询问:"您应该是董玉军吧?"哈哈,我就是董玉军,刚没叫到人接你,我就自个下来了"……
这是一名不仅会修坦克、且擅长文艺表演的抗美援朝老兵,同时还是一名会玩手机微信的快乐老人。
今天,请跟随记者的笔触去了解这名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老兵故事。
入朝第一晚
见识战争残酷
与老兵回到其10楼的家里,董玉军怕记者热,顺手开启空调并打消记者顾虑:"放心吧,别看我年纪大,也是能吹空调的。"
由于儿女均在外地工作,加之老两口身体状态都很好,老兵与93岁的老伴杜九云独自生活在这里。除了耳朵略微有些背、整个采访需要记者大声提问外,老兵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就如六十多岁的老者。
对于那段抗美援朝的悲壮,老兵是愿意讲的,"我觉得历史不能被忘记,多讲述过去,是对逝去战友最好的纪念!"
1951年7月,17岁的他光荣入伍,成为国内第一批装甲兵去长春学习相关技术。1952年冬天,老兵到新组建的坦克维修营报到并很快跨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我们的任务就是修坦克,坦克坏到哪,我们就去哪修。"老兵回忆道,刚入朝的第一晚上,让他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趁着夜幕赶路,是那个年代我军为了降低战损唯一的办法,但仍躲避不了敌机的随时来袭。"当晚,我和战友们正坐在卡车上,忽然听到轰隆的炸弹爆炸声和机关枪扫射声,接着石块砂砾啥的都朝头上砸过来,紧接着连长就喊起来‘快下车隐蔽’"老兵接着说:"我感觉被炸蒙了,赶紧摸摸头和身体发现没有少啥,马上跳下车就地找掩护!"
在炮火的映照下,他匍匐着在路边一阵寻找后找到一石洞,石洞内藏着的战友一把将他拉进去躲藏。直到飞机轰炸完,他和战友才出来。后来清点人数,战友们牺牲了好几个。老兵回忆至此黯然神伤:"都是早上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战友啊,说没就没了,真的就像《长津湖》电影演的飞机扫射一样……"
冬夜零下二三十摄氏度
耗时3天修好坦克
坦克维修兵都是懂技术会维修的人才,一定要保护好他们!这仿佛是条不成文的规定,老兵董玉军和战友们被友军时刻"呵护"着。"看太多的流血与牺牲,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我们也想拿起枪冲锋一线!"老兵边说边捶了下大腿:"于是,那些日子连长和指导员空闲时一直做我们思想安抚工作。"
"有坦克需要迅速修好投入战斗,你部迅速出发!"任务说来就来,老兵与另外两名战友开上一辆卡车上路了。
抗美援朝的残酷在此体现淋漓尽致,出去执行任务,除了带自己的给养,还要顺路给友军带,因为谁都不知道下一次的补给何时能到。维修位置只是大概方向,一路只能靠问当地老乡。为了躲避敌机轰炸,卡车必须在夜间驾驶且飞快行驶,"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坐过最快的卡车,身体在车上一直上下乱蹦!"
找了一整夜,终于在深山里找到!坦克团长看到老兵一行激动得都要跪下磕头。在零下20℃的冬夜连续修了三天,老兵和两名战友轮流人工研磨发动机气门,硬是将不可能修好的坦克修好。看着坦克重新发出轰鸣,坦克团长又要磕头……"我们几个娃娃兵赶紧拉着团长,大家抱成一团蹦着哭了!"回忆中,老兵的眼眶红了。
返回驻地的路更是惊险不断,但完成任务的喜悦让年轻战士们没有一丝胆怯,车上反而一片欢声笑语。
勿忘悲壮岁月
避免落后挨打
因为彼时我军武器装备的极度落后,外出维修坦克的任务其实并不多。"那个时候我们经常想,如果坦克再多点,也许就不会牺牲那么多的好战友了!"老兵说只有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才能明白"国家强大"的真正含义。
在朝鲜的空闲,擅长文艺表演的老兵还担负着文工宣传的工作。
一战友由于年龄小,在入朝时被部队拒收,但小战友却悄悄跟着部队来到朝鲜,连长没办法,只能分配其去当车工。没想到,这名叫孙西涛的战友吃苦耐劳成了连里的先进分子,老兵就将其事迹编成山东快书广为流传。
"有个同志个不高,他的名叫孙西涛,家在江西九江市,五一年抗美来朝鲜……"老兵一时兴起哼唱起来,苍老的声音中仍充满着激情。
"多少好战友永远留在了朝鲜!现在看着国家越来越富强,真是由衷高兴啊!人啊,得珍惜生活,好好活啊!"从90岁抗美援朝老兵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更是一种激励与鞭策。
也许正是老兵的积极向上性格,让其拥有了健康的体魄与良好的精神。
老兵说,从长江机械厂退休后,他乐意向年轻一代讲述过去的故事,他也愿意接受新鲜事物,他爱说这样一句话:"只有努力强大自我,才能避免落后挨打。"
"年龄这么大了,独自生活能应付了吗?"临走时,记者关切问道。
"放心吧,社区、街道经常派人来看望,我和老伴生活能自理,日子过得可美……"
老伴为董玉军(右一)带上纪念章
董玉军(左一)向本报记者讲述老照片里的故事
董玉军(右一)与老伴杜九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