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淅川,我的丹江
黄玉钧
丹江发源于秦岭南麓,出了陕西商洛就进入河南淅川。迎接它的是豫、鄂、陕三省交界的重镇淅川荆紫关。一九三五年六月,红二十五军北上长征途中攻克荆紫关,缴获了一大批军用物资,为二十五军以后突破国民党军的重重围攻堵截和陕北的刘志丹红军会合建立陕北根据地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荆紫关是一个古镇,主要街道和两旁的建筑比较完整地保留了明、清时期的风格,被称为"明清一条街"。它既是接连三省的交通要冲,又是周围数十里的商业、文化中心。两里长街商铺鳞次栉比,是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还有更奇特的,其街道南侧的商铺和民居,前一半建在陆地上,后一半高高地悬在丹江水面上空,由一根根木柱支撑着,乍一看,有点像苗寨的吊脚楼,别具一番情味。
荆紫关文化气息很浓,一个个门面字匾都出自远近书法高手,就是春节张贴的对联也很讲究,不仅内容高雅脱俗,书法也有较高的水准。
出了东门有一个古建筑群,也是为防丹江水患的缘故吧,取名平浪宫。站在这里往南望去,有一条小街道叫白浪,街中有一方不算太大的石块叫做"三省石”。以此石中心为界,将一条白浪街一分为三,分别由河南、湖北、陕西三省管辖,这就是闻名遐迩的"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 之地。这里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是某朝代发生了一起命案,湖北的县官闻报前来勘验现场,见一具人尸一部分压在"三省石"的湖北一侧,另一部分压在该石的陕西一侧。县官命随身衙役:"把尸体翻一下让老爷我勘验勘验!"尸体翻到了陕西那边。湖北县官一甩手,"此案与本县无关,回衙"!
离开荆紫关,丹江向着东南方向一路奔腾跳跃,形成多处急流险滩,向着淅川县城(老城)直直地冲了过来。
古往今来,凡城镇选址基本都是依傍着江河,以取其利,很难见到象淅川县城这样从正面迎着一条大江而建。不要看丹江平时像一个温顺又活泼的清秀美丽的少女,它一旦发起怒来,那种恐怖任谁也难以想到。我曾两次见到它暴发大洪水时的样子:平时不到百米宽的河道暴涨到近五六华里宽,主河道从近岸改到数百米远的江心,浪涛起处能遮挡住对岸的村庄。什么叫波涛汹涌?什么叫汹涌澎湃?什么叫浊浪排空?什么叫脱缰野马?只有身在此时此地你才能明白,也才能真正认识丹江性情的另一个方面。不要说迎着大江建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它其实更充分地表现出了淅川先民们是何等地睿智。之所以要正面迎着丹江建城,硬逼着她在这里拐了一个近九十度的湾向南流去,一是保护了县城以东数万民居和十多万亩良田;二是南面不远处全是黄僵石板构成的山坡,江水只能顺着山坡向东流去,不能再造成大的危害;三是江水在县城脚下被迫转身南流,由于水流的冲刷在这里造就了一个深水码头。要知道淅川是一个交通十分闭塞的地方,直到六十年代初县城才有一条通往内乡县的晴通雨阻的简易公路,全县自古以来对外运输都只能靠丹江水运,所以这个码头对于淅川的重要性就可想而知了。
清晨,那些满载着生活必需品的船只升起帆篷向着上游又起航了。船老大把着船舵,两眼紧盯着前方,操纵船只避开一个个礁石险滩。船头站立着的船工双手紧握包着铁锥的竹篙奋力撑船,粗壮的船篙在他们的双臂和江水间变成了弯弯的大弓。纤夫们背着纤绳,弯腰低首,双手撑地,齐声喊着低沉短促的号子,牵动船只缓慢地负重前行。一张张鼓满了风的白帆渐渐远去,另一些又从下游缓缓行来。忙碌的丹江周而复始的又开始了它新的一天。
傍晚,夕阳映红了半个天空,一只只归船披着晚霞停靠码头,帆蓬落下,桅樯林立。纤夫号子停下了,装卸工人们高亢的号子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小商小贩们或卖油条麻花火烧的,或卖香烟花生瓜子的,穿捘在各船之间,叫卖之声不绝于耳。辛苦劳累的船工们终于有了一天中难得的歇息时刻。他们或三三两两坐在船头惬意地抽烟喝茶聊天,或和等待在岸边的亲朋老友携手叙旧,到处都有欢声笑语,嬉笑逗乐。
做晚饭的时候到了,各船尾部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暮霭溶溶,码头上又是一派欢乐温馨的景象。
在大学读书的时候,课余和同学们在一起侃大山,我常常对他们说起我的淅川、我的丹江。我告诉他们电影《上甘岭》中"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就是写我的家乡,他们一个个听得像是着了迷,沉浸在我描摹的美好景色之中。我得意极了,特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