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得炸个煳葱花

听说得炸个煳葱花

陈晓彤

　　总有一些传统美食，打破了食物的界限，承载着记忆和时间，让你在温暖的感觉里回味旧时光。

　　一个地方的饮食习惯与当地农作物有关。南阳盛产小麦，自古至今，面食便是南阳人一日三餐中不可或缺的食品。

　　南阳面食种类很多，食用方法也不尽相同，仅面条的吃法就有几十种，其中浆面条是最具特色的。

　　南阳人称浆面条谓浆饭，更有意思的是，南阳人还用浆面条来比拟生活中的一些事儿。譬如一个人把事办砸了搞得一塌糊涂，人们就会说：“唉！把事整成浆饭了。”谁干了溴事，大家会调侃说：“舀浆吆！”话中含义只有从小生活在南阳的人才明白。某些独特语言有其独特的语境，只有经历过那种场景的人才知其意，但传播久了便成了一个“俚语”。这也许是不同地方都有“俚语”的缘故吧。

　　浆面条好吃，但做起来很复杂，每道工序都很讲究，哪一个环节都疏忽不得，否则味道就大打折扣。不说别的，就说浆水的制作吧，必须用本地的豌豆泡发后用石磨碾磨，再经过发酵方能得到上好的浆水。南阳最古老的浆水店在护城河闸口那里，自打我记事起它就在那里。在我童年里，隔三岔五还能见到一个矮矮胖胖的红脸阿姨拉一个木制的大架子车，沿街叫卖浆水。多少年过去了，她的叫卖声至今老南阳人仍记忆犹新，“舀——浆呦”！“舀”的声音拉得很长，“浆呦”两个字很短。

　　虽然浆面条好吃，但我们家却从来不吃。说起来话长，我父亲的爷爷在老家开个粉坊，冬天农闲时做粉条，而粉条的副产品就是红薯浆水。听父亲说，他在离开老家之前，冬天基本上天天吃浆面条，吃得足够。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就没有吃过浆面条，没吃过自然就不会做。

　　成年工作之后，偶尔也在外面饭店吃过浆面条，还陪着朋友去老街新华路上那家传统名吃店里，吃过传说中最好吃的浆面条。也许是不习惯吃这种酸不叽叽、黏糊糊的东西，也没觉得特别好吃。

　　我有个同学叫刘三姐，初中同班，高中同桌，她属于心灵手巧漂亮的女生，小时候还上过画报封面，长大嫁给了我们班的一个男同学。因为和她两口子都熟的缘故吧，同学们都爱去她家玩，她经常做浆面条喊同学去吃。一次我去她家，正赶上她做浆面条，她知道我不爱吃浆面条，就盛了一勺先让我尝尝。这一尝不打紧，酸香醇厚，好吃得不得了，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胃。

　　自打吃了刘三姐做的浆面条，心里碎碎念还想再吃，可是刘三姐出国看闺女了，一去三个月。我味蕾挑剔，无法接受小吃店里的浆面条，怎么办呀？这就想起了另外一个同学——某报编辑、同学界称“金一刀”。他厨艺了得、刀工更了得。周末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我家做浆面条。他接到电话，二话不说爽快答应。接下来，我东市舀浆西市割土猪肉，老街小巷买来细长秆黄豆芽、紫根细韭菜、土芹菜、小白菜、手擀面，开车跑得王朝马汉，终于备齐了原材料，回家后顾不上休息麻利地洗干净。金同学也是个得劲同学，踩着点进门，二话不说，撸起袖子直奔厨房。老同学不需要客气，我张忙了半天，就坐在沙发上静等酸香醇厚的浆面条出锅。在我迫不及待想立马吃上浆面条的哈喇子快流出来的时候，金同学在厨房喊我过去一下，我以为是快出锅了需要帮忙，谁知道到厨房，他撂了一句：“听说得炸个煳葱花。”我当场晕菜。咦！原来他也是个“白脖”。

　　对于一个不爱扫街的吃货，在做吃的方面，永远是不会知难而退的。经询问两个资深吃家，又实战两次，基本掌握了要领。首先用花生油炸花生米做花生碎，炸半碗姜末煳葱花待用，然后五花肉四两切丁下锅炒至微干，把猪油逼出至五花肉酥脆出锅待用，用锅中余油将黄豆芽炒熟，关火放入切好的小白菜、土芹菜、紫根韭菜杀青，另备锅放几粒花椒、一瓣八角、小磨油、干面粉，然后倒入浆水开中火徐徐搅动，避免面粉和浆水沉淀煳锅，让油、面粉和浆水更好地融合在一起。随着温度的升高，浆水越来越黏滑，感觉像丝绸一般在锅中翻动，锅中浆水滚开，加入手擀面，继续搅动，待面快熟时，加入炒好的菜，快出锅时依次加入五花肉和煳葱花，盛入碗中加花生碎，一海碗下肚全身通泰。浆饭所饱含的生活滋味，只有老南阳人才懂。

　　浆面条属于大锅饭，也是最具典型特色的南阳传统美食，一般一家子聚齐，或是五六个同学朋友聚会，首先就是浆面条。我的同学大部分是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就是同学，属于感情比较深的那一种，聚会自然就多点，浆面条也是首选的饭。现在同学们不管谁邀请去家里吃饭，大家必来句“听说得炸个煳葱花”来表示愉快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