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年前，瓦的故事
作者: 长 发
39年前，瓦的故事
长 发
1982年，夏
父亲说
娃子，把茅草房改成瓦房吧
我知道，那其实是黄白草
生在阳坡，镶嵌在八里沟对面的天池坑周边
春绿，夏白，秋黄
开始割草，镰刀划破手背的血管
只是，黄白草降低身价
成为灰烬
窑已经被烧灼了千万年
只是不再烧制彩陶，黑陶
它只能吞吐瓦的呼吸
而泥巴还在分水岭和刘营交叉处
那一片荒地里沉积。每家每户都要去挖土
抟土
女娲如是。她造人，我和父老造瓦
那些泥巴，如此粗粝。筛选之后
又如此细腻
细得需要用脚板使劲踩
需要双手使劲摔
需要一根细铁丝拦腰切断
这还不够，需要糊在瓦桶上
拍打，揉捏
成圆桶状
然后，就不需要我动手
父亲用泥尺划拉四下
就是瓦的形象
然后，提出去
轻轻地磕在麦场里
风干在阳光里
然后，两天之内
只需要，轻轻敲打
裂为四片
然后，装进窑膛
一层层摞
留下封火门
等着黄白草献身
等着火
烟火在分水岭上空盘旋
等着生产队长在麦场边吆喝
妇女都不要过来了
烧窑了
窑口至阴，需要男人的汗水
和跟着火焰跳荡的
心跳
我无事可做，只能去丹江边挑水
为封窑口储备
氤氲的青烟
二大早已和好麦糠泥
三天三夜之后
整个窑都要平心静气
我看着红红的火焰被麦糠泥
一点点覆盖。问，是青
是黑，是红
一切交给窑神。二大是老把式
他在窑口走一圈
就知道，一窑不红
青瓦啊，青瓦
好像自己从窑口里鱼贯而出
缓慢地走到房坡上
安稳地躺在椽子上，箔子上
好像它们千百年来
就这样一仰一卧，次第排开
而我和弟弟们都无法等待
瓦松在风雨里葳蕤
就远离了片瓦之地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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