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尽收黄河水

一壶尽收黄河水

张中坡

　　黄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像一个庞大的汉字“几”，最始从高高的巴颜喀拉山上顺流而下，穿山地，跨丘陵，钻峡谷，越平原，九曲回肠、曲折蜿蜒地在中华大地上奔流不息，最终入海，化作一片汪洋。正所谓：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在这个交通便捷的时代，我曾乘车经过郑州黄河大桥，隔窗瞥见并不汹涌的黄河；我也曾到小浪底参加过黄河文化活动，小浪底的黄河“高峡出平湖”，湖光山色，千顷澄碧，美不胜收。只是，作为黄河激越雄壮、波澜壮阔的组成部分和强劲音符，那闻名天下的黄河壶口瀑布一直以来未得一见，让我时常引为憾事。

　　人生的苦难与幸运，坎坷与风景，许多都是机缘巧合，比如这黄河壶口瀑布，就在我的某一段人生和工作的历程中静候。

　　一次偶然的机缘，我顺道而去一睹黄河壶口瀑布的壮观真容。从景区停车场乘坐大巴到景区门口，步行一二里路的样子，激越澎湃的壶口瀑布和宽阔壮丽的黄河水面就动人心魄地涌现在眼前。这里，是陕西延安宜川县的壶口。

　　远远望去，数百米宽的黄河水从秦晋峡谷中自北向南一马平川涌来。黄河之上的天空一片蔚蓝，西边悬崖之上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向涌动的黄河水面上，闪闪发光。就这样，稍远处的黄河水面泛着银光缓缓涌来，而近处的黄河水面却是万马奔腾、蜂拥而来，四处不大的落差处流出不同高度、不同面积的小型瀑布，颇为壮观。此时，黄河的流水声、浪涛声，在空旷的峡谷里回响，在我的耳畔回响，仿佛充斥在天地之间，宛如天籁，震天动地，震撼人心。在我的心目中，这就是真正的黄河，宽厚、阔大、雄浑、壮丽、威武、勇敢……无论用多少厚重、华丽、精彩的词语，都难以形容黄河的真实面目和她在我心中的伟大形象。

　　这些从北方奔涌而来的黄河水，它们在壶口这个地方突然收缩，无论是从北方直接而来的河水，还是从西边跌宕而来的河水，都涌向这个数十米宽的“壶”一样的缺口，再跌落到数十米深的十里龙槽里。黄河水在壶口落下的一刹那，激流澎湃，飞花溅玉，卷起千堆雪，腾起万层雾，落下的河水又急速沿着十里龙槽向南奔涌而去，向孟门奔涌而去。这壶口的瀑布，狭窄而又厚重，飞上而又直下，激越而又迅猛，真真是瀑布中的伟男子、大丈夫也。不独如此，那些激起的千万粒雨滴、雨屑或是雨雾，滴在、沾在、飘在或拂在身上、脸上和衣服上，无比清凉、清爽、清透，沁人心脾，顿时让人从火热的人间来到了另一个冰凉的世界。突然，有阳光一束，从西向东射去，壶口瀑布上的雨雾形成一道彩虹桥，横亘在黄河两岸，五彩缤纷，犹如牛郎织女的七彩鹊桥。

　　我所观赏黄河风景的地方叫壶口，而黄河对岸的地方也叫壶口——那是山西临汾吉县的壶口。远望黄河东岸，也是人头攒动，他们也都在不同立足点观赏着几近相同的黄河风景。

　　此时的黄河从远古中走来，从山川中走来，从历史中走来，从文化中走来，从李白的长诗《将进酒》中走来，从李伯安的巨画《走出巴颜喀拉》中走来，从光未然和冼星海合作的歌曲《黄河大合唱》中走来……

　　黄河的浪漫成就了诗人狂放不羁的千古绝唱，黄河的浑厚成就了画家苍茫凝重的人物群像，黄河的刚勇成就了中国革命无坚不摧的精神脊梁。

　　自古以来，中华儿女逐水而居，在黄河岸边冲刷出的平原上繁衍生息，春种秋收，夏耘冬藏，捕鱼捉虾，采桑织麻，创造了迄今绵延不断的中华文明。

　　在黄河壶口瀑布，我见到了世间最壮美的河水，也见到了黄河最壮美的部分。天地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壶口这只“壶”，也许就是人间最大的“壶”，在此把天上奔来的黄河水尽收“壶”中，然后又尽数放出，收放自如，显示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神秘莫测。

　　如果说壶口这只“壶”，是黄河之“壶”的话，那么黄河这只“几”字“壶”，就是中国大地之“壶”，“壶”中之水，就是中华民族和中国大地的甘甜乳汁，能让中华文明始终充满水的灵气、灵动和山的雄壮、雄风。

　　黄河安澜，这是中华儿女千古以来的共同心声。而黄河水流入壶口，如大自然神来之笔，水大时平铺而下，水小时即成瀑布景观。

　　观赏黄河壶口瀑布的时间，不过仅仅半个小时，我就匆忙踏上返回中原的路途。但这半个小时的时光镜框里的壶口黄河、壶口瀑布却如千军万马，在我眼前奔腾，在我脑海中奔腾，在我心中奔腾，给我的生命和血液中注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能量，也让我的人生导向和思想精神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