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开

蔷薇花开

作者：龚广涛

　　晨练，是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东方刚刚露出一点晨曦，和老伴一起，就来到小区门前的高新游园。老路数，绕着一千多米的园区走上几圈，不喜欢东张西望，但也看熟了路边的花花草草，葱郁林木，不主张品头论足，但总是感谢南阳多年来创建文明城市，园林城市给市民带来的丰硕成果。

　　人行道上，洁净如洗，不慌不忙，慢慢行走，不常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进入四月，游园数百米的铁艺围栏上，满架的蔷薇引起了自己的注意。

　　碧绿的蔷薇，枝枝蔓蔓，缠缠绕绕，把个公园周边都装在了绿色里。春雨过后，绿色之中，一支支，一朵朵，一拨拨，一簇簇含苞欲放的花骨蕾，一天一个样，饱满着，鼓腾着，涨裂着，终于露出了羞于見人的一点点柔红色，粉白色，妍紫色。

　　俗话说，春雨贵似油，今年的雨水多得让人陶醉，可能又是一场晚春及时雨，或是今年早夏的晨曦微风，忽一夜，高新游园铁艺篱笆上厚厚的蔷薇花开了。

　　满满怒放的蔷薇花，粉的恬静，犹如朝霞；紫的娇娆，犹如妖姬；红的奔放，犹如烈火；白的纯净，犹如飞雪。远远望去，彩的海洋；近近观来，炫目飞扬。

　　独山大道，汉城河边，两相路旁，不管你走到篱笆那边，都是一路蔷薇花香，深深吸上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老伴看我花痴般的观花，嗅花，拂花，赞花，一幅留连望返，兴致勃勃的样子，笑着问我，“今年的蔷薇花，比老家的刺玫花那个更好”？老伴的一句话，把我聚精会神赏花的情思一下拉到了老家龚河村。

　　老家龚河村，位于南阳城北磨山脚下，清朝道光年间，龚河龚氏族人就开始在周边的塔子山，磨山，羊山移植刺玫花，用以绿化刚刚建成的东庭书院外墙，与五艳六色的各种花草相映成趣。同时，龚河人还把它栽种村边的田间地头护青。

　　蔷薇花，在老家不叫蔷薇花，人们爱称它刺玫花，听起来很土，但很爷们，城里文化人多，给它送个雅称，叫蔷薇，听起来很是高大上。

　　记得早年春天回老家看父母，邻居大哥说：“涛啊，下次回来给我弄两盆蔷薇花玩玩”，猛的一听，我愣着了，继而，我笑疼了肚皮。老家种植蔷薇二百多年了，人们天天赏着刺玫而不识蔷薇，真是天天养君不识君啊！我说：大哥，咱房前屋后，田埂河堤到处都是，缺它吗？大哥症住了，我说：家里的刺玫，就是城里的蔷薇，它还是咱乡里引去的呢！大哥恍然，一下子笑弯了老腰，自语道：“还是城里人会玩啊”！

　　每次回到老家，只要刺玫花开，妈妈总是赶快放下手中活计，急忙忙摘下几瓣鲜花，洗两朵银儿，放几片百合，下几粒冰糖，熬上一碗又香又甜又糯的鲜花粥来，呷上一口，甜在嘴里，酥在心里，那种味美，那种母子情真是一辈都不会忘掉的，妈妈的爱，从刺玫花上就可窥其一斑。

　　妈妈知道我从小喜欢读书，他会把最香最美的刺玫花瓣夹在老屋的书本中，等我回来做书签用，并会坐下来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老家刺玫花的故事。

　　民国十一年，龚河村民修建土寨防刀客(土匪)，土寨建成以后，村民在寨周栽植数以万计的蔷薇。数年之后，满身带刺的蔷薇为土寨外围又增加了一道天然屏障。一次刀客偷袭土寨，几个倒霉蛋被村丁打得掉入蔷薇丛中，让锋利的蔷薇刺扎得体无完肤，最后是被抬着逃跑的。

　　一九四三年夏季，一队日军骑兵从鲁山，南召南下进攻南阳，途经龚河，村人惊骇，一边喊着跑老日，一边逃向村西老虎沟躲避。几位老者让日军俘获，被迫给日军饮马喂草，并用刺刀威逼寻找西瓜解渴，几位老人不得不从村北的西瓜园中摘了几筐供鬼子食用。

　　龚河西瓜，是远近闻名的沙瓤酥甜，鬼子吃完，余甜未尽，就蜂拥瓜园抢摘。

　　龚河瓜园，紧邻村子，因防生畜糟踏庄稼，人们就在土寨周边采集蔷薇栽种，几年功夫，一道老鼠也钻不进的绿色蔷薇庄稼防护墙形成了。

　　日军只知瓜甜，不知防护牲口屏障的利害，加之晚上星隐月暗，视线不好，象牲口一样的日军士兵蜂拥瓜地，结果都撞在了满身尖刺的蔷薇上，日军被扎，鲜血直流，疼得鬼子嗷嗷直叫。有一鬼子暴跳如雷，对着蔷薇屏障就是几枪，一个军官赶过来，一边大骂“八个牙路”，一边嘴巴抽得日军口吐鲜血，军官行为不是阻止抢瓜，而是怕枪声暴露目标。此时，日军集合哨哨声响起，急忙向南阳窜去。

　　解放以后，刀客(土匪)绝迹，民富国昌，人民生活水平芝麻开花节节高，龚河村土寨的蔷薇失去了护寨卫家的作用，村人移栽房前屋后院内，作为观赏植物，爷爷在老家三合院也栽上很多蔷薇。

　　老家老屋，庭院深深，春天来临，只見蔷薇不見墙，那弯弯钩钩的老藤，那曲曲折折的嫩条，那清脆欲滴的小叶，那淡妆浓抹的花开，像抚媚的花帘，象五彩的瀑布，像水粉的画卷，从墙头，从树杈，一泻而下，密密匝匝，看不到墙头，找不到根底，只有花的世界，装下院墙，流向远方，微风轻拂，荡漾起一阵阵花的涟漪，飘洒起着一阵阵花的芳香。此情此景，不能不让人高唱唐人高骈“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的香诗来。

　　老家的蔷薇，是磨、塔、羊三架孤山野蔷薇的培育变种，红色俱多，粉红的花瓣，鹅黄的花蕊，常常七到十朵鲜花相连，家人叫它七仙女，十姊妹。花瓣有单瓣双瓣之分，味香有淡香和浓香之别。它没有牡丹的高贵，没有樱花们娇嫩，没有玫瑰的娇艳，没有梅花的圣洁，但它不计得失，不计荣辱，自由奔放，潇洒人生，顽强的毅力，迷人的身姿足以令人倾倒。

　　老家刺玫花开已经二百多个春秋，南阳蔷薇花香几何不知问谁！走过淡淡如水的流年，踏着蔷薇花的馨香，愿与朴实无华的岁月悄悄私语，去感悟生命中的点滴素媚，去探讨大自然的春华秋实，去读透人生中的大美大爱，去享受盛世年华的无限恩泽。

　　老家和南阳相距十五公里，中间隔着一座磨山，它像一座永恒的天平，一头牵着南阳的秀愫，一头系着老家的炽爱。

　　年前，南阳通往灵秀谢庄镇的一条灵秀大道建成通车，老家龚河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嵌缀在这道布满蔷薇花的彩虹上。

　　渴望着龚河刺玫花常开，期盼着南阳蔷薇花久香，心中早己缔系成一种不变的约定，“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