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宅
梁铁牛
赵湾水库附近，有一个村子，传说光武帝刘秀被王莽穷追不舍，曾在此隐马一宿，躲过一劫。刘秀称帝后，赐名“马隐店”。
我的老家就在这里。村子周围满是散散落落的丘陵，丘陵上有数不尽的麻库石、野枣树，生活着蝎子、野兔。而隐藏在丘陵之间的水渠，恰似一条玉带，缓缓从村子周围经过，流向遥远的地方，灌溉着沿途的农田，带去一渠跳跃的鲜活和希望……这里到处都封存着我儿时嬉戏玩耍的记忆碎片。
老家的宅院就在村子中央。是一处极其宽绰的北方双层民居，土墙夯起的主体，外包青砖，一层之上为镂空飘窗的框架式结构，檩条全用北山的实木。据说在当时属于村子里最豪华的房屋，我老爷盖房时的辛苦和阔绰，似乎可想象一二。
在风雨中伫立七十年，老宅房屋最终变得有些破落。每逢雨季，会看到高高的屋顶上，有雨水涔涔漏下，心中难免会有感伤。忆起童年时光，满院子的枣树、核桃树和桑树等，果实累累。而今，那些记忆中的树木早已枯萎，老爷和爷奶辈的离世也已久远，他们传承下来的物什，林林总总地散落于后辈人的新居，偶尔一见，仿佛是隔世的宝物重现，与自己似乎无甚关联。那斑驳陆离的内墙上，贴满各色各样的报纸或彩画，久已废弃的农具、纺车，堆在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那些挂在墙上的老照片，举手投足姿态不一。闭上眼睛，已故的亲人们瞬间一个个鲜活地从脑海掠过。抿嘴苦笑，酸涩的感觉顿生，物是人非，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老家是个大村子，散落生活着两千多人口。村子东边有一条从水库流出来的清流--赵河。这条河百转千回，汇入汉水，归于长江。小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它的怀抱里戏水踏浪、逮鱼摸虾。也不清楚后来有多少的亲水情怀，是那些年的旧时光赐予的。
我根本没想到，老宅房屋会有坍塌的一天。2009年麦收后的一天，突然接到老家邻居一个电话，说老宅房屋在夏季暴雨的肆虐中，已经不堪重负，屋顶发出“嘎嘎吱吱”的檩条扭曲声响，有一面墙体已倾斜，担心出现其他危险情况，驱车赶回老家处理……大铲车在一阵轰鸣声中完成了破房拆解任务，一座有着七十多年历史、居住过三代人的老宅就这样一瞬间不复存在。内心深处一片茫然若失的感觉，看着四周邻居们在轰然倒塌的房屋废墟中，努力寻找元宝的模样，我在似笑似哭的默然里，忆起祖辈们盖房时的辛苦与此屋的相伴，禁不住一声长叹：来兮去兮，白驹过隙！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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