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梨花开
翟传海
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走过乡间田野,正低头思虑某件事,猛一抬头惊讶有声:梨花,梨花!
新年过后,天气时暖时寒,人们时忙时闲,日子不经意间就到了三月。田间地头、溪旁路边、村头寨尾、院内墙外,那一片片、一簇簇雪白,正是应时而放的梨花。远看,一片片、一簇簇、一团团洁白一片,白光闪闪,好似一层层堆积的白雪、一朵朵飘动的白云、一团团轻浮的白雾;近观,一树树、一枝枝、一朵朵,小巧玲珑、凝脂欲滴,如一只只振翅的白蝴蝶儿。
看啊,三两片嫩黄微红的叶儿,托着一朵朵玉白的小花儿。每一朵又有五六片洁白的小花瓣儿,五六片小花瓣儿手拉手,环抱着一簇细嫩的花蕊。细嫩的花蕊戴着一顶或红或黑的小帽儿。入眼一看,是那样鲜艳、醒目、喜人!
听啊,随了风儿的撩逗,花朵与花朵、花瓣与花瓣,正手舞足蹈、呢呢喃喃、细语连连,好似在互说各自的青春,又好像是在商量着不久之后的硕果盈枝!
嗅啊,随了暖流的涌动,一树树、一朵朵鲜花全都一张一合,口吐清气,暗香袭人。袭人的暗香,似是来自于曼妙的少女,更像是出自于香甜的梨果!
梨花虽没有桃花艳丽,但朵朵清新可人,如唐诗宋韵中走来的伊人,轻颦浅笑,暗香淡淡。她醉了诗、醉了画,也醉了春色。她迷了蜂、迷了蝶,更迷了路人。
我们儿时是很少见到桃树梨树的。在我的记忆里,整个村庄只在“里沟”的坡跟,生长着一棵硕果仅存的老梨树。那梨树根部四五个人都搂不住,树高超过四层楼,单是树身就有两人多高。它结的梨有鹅蛋一般大,乡亲们称之为鹅梨。老人们说它是棵神树,上面住着神仙,因此不管是“以粮为纲”,或是“大炼钢铁”,它总得以保全。
村里虽长着这样一棵老梨树,但人们很少关心它的生长,更少关注她的花开。只是到了三四月间,村上的“文化人”才信口念上一两句“四月含烟春语晚,一层花色一层天”“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等似懂非懂的“洋话”。而儿时的我们则是希望梨子成熟时,能来上一阵大风大雨——刮大风下大雨了,我们便可以到梨树下捡拾摔烂了的梨子!更有些时候,趁刮大风、下大雨跑到梨树旁高高的土崖上,拿了石块往浓密的树叶间狠砸——大人们见了我们拿的梨子便会说:“大风刮下地哩!”
如今,乡乡村村到处都是速生速长的品种梨,如黄金梨、水晶梨、香酥梨等。因而啊,阳春三月到来之时,乡村处处果园遍地、鲜花连天。
梨花开在诗词里,不择地,不选点,只是因人而异、因境而别。有随风飘零、满目破碎的凄凉,有沐浴朗月、临溪绽放的高洁,更有拟人而喻、托物言志。譬如“梨花千树雪,杨叶万条烟”“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寻常百种花齐发,偏摘梨花与白人”等,皆是意趣万千、意韵无穷!
梨花抖落寒峭,撇下绿叶先开为快。其体冰清玉洁,凝脂欲滴;其身不逊雪之白、不输梅之香。每一朵都毫不在意自己所处位置是高是低、是前是后、是向阳是背阴,全都尽情地应时绽放。放眼望去,那无边无际的白接天连地,张扬而不跋扈,激情而不妖冶。微风拂来,花枝随风而动,宛如一位多谋的儒生,轻摇羽扇,洒脱飘逸,又如一位白衣侠女,安静而处,清纯典雅。那白不是没有生命的苍白,而是充满了活力的洁白。白中似乎满含水润、油脂,仿佛滴一滴墨上去,便能洇开一幅曼妙的图画。
置身梨园花海,馨香绕身。倘若暖阳高照,随心漫步,心绪定然会蓦然开朗;凝眸一看,内心便会一尘不染、一派静谧。一切的得得失失、悲悲喜喜,定会一扫而光。闭目遐想,眼前立时呈现一树树脆甜、香酥的梨儿,个个水灵灵、黄澄澄……
编辑:徐冬梅 校审:贾红英 责任编辑:张中科 监审:黄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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