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仇敌忾@郑长春长篇小说《青台镇》连载（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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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台镇》连载（第四十九章）

　　中原战火弥漫，民不聊生。

　　这天上午，青台镇东寨门外的几户人家刚刚吃过早饭，大人小孩挤成一排靠在背风的寨墙边，两手交叉着插进袖筒里面对着红红的日头晒暖，他们闲谈得正起劲儿，不知是谁惶恐地喊道：“看，东边过来个啥家伙？”

　　人们往东一看，只见一个粗墩个头，络腮胡子，背着防毒面具，挎个老鳖盒子，挂着战刀的日本兵，像幽灵一样，一摇三晃地在麦田里转游。“这不是个日本鬼子吗？”几个人惊叫着望去，看那打扮，这个鬼子可能是一个掉队的日寇指挥官，不知怎么回事，他却迷失方向，独自窜到这里来了。

　　晒太阳的人一看是小鬼子，忙躲进寨里去。大家奔走相告，街上一阵混乱。几户有钱人家主张把寨门关上置之不理，几个年轻小伙主张大门开着乘其不备一棍打死，老年人特别是妇女们主张往外逃。

　　平静的青台镇沸腾了。

　　这事很快传到了张青屏耳朵里，经过短暂的酝酿，以他为首的年轻小伙们占了上风，胆大心细的张青屏和孙金柱，一人手里掂把驳壳枪，腰里插上一把刀，从寨南门墙边猫腰向鬼子靠近，他俩乘鬼子向寨里张望的瞬间，猛地扑向鬼子。张青屏将鬼子拦腰抱住，孙金柱趁势抽出鬼子的战刀，向鬼子小腹刺去。

　　由于张青屏和鬼子紧紧抱在一起，这一刀没刺入致命处，鬼子困兽犹斗，垂死挣扎，三人滚打在一起。就在这紧急关头，张台屏领着镇上的街民赶过来，有人拿着棍棒，有人拿着红缨枪，有人拿着杀猪刀，有人拿着砖头，高喊：“打死他，打死他！”

　　这时正在诚善堂抓药的刘东寅听到喊声，操起一个秤锤出来，他边跑边喊：“快躲开，看我的！”

　　等张青屏和孙金柱刚躲开，刘东寅一锤砸去，这个小鬼子便摇着身子晃了几晃，眼睛一瞪，像筛糠一样倒下了。

　　为了防止日寇报复，张青屏让群众把鬼子尸体拉到寨东南土坑里深埋，还杀了只鸡，将鸡血、鸡毛洒在杀掉鬼子的现场上，以对付鬼子军犬的侦察。

　　这个指挥官被打死后，又有几个小鬼子晕晕糊糊地在寨东南一带乱窜，其中一个大胖子，背着带刺刀的步枪，头戴钢盔，脚穿大皮鞋，独自从掉枪河对岸向寨里走来。

　　这鬼子在路边找了个老农当向导，比划着要找大部队。老农忠厚老实也胆小怕事，虽没有杀掉鬼子的勇气，但也绝不给鬼子办事，他把鬼子引到寨东南的乱坟岗就跑了。

　　没过一会儿，这个晕头转向的鬼子又从原路转回，看到寨墙，站在附近望了望，没有进来，而是沿着大路一直往南走去。

　　在南寨墙上巡逻的张青屏、张台屏看到鬼子走来，兄弟俩相视一笑，点头示意一下，便迅速下寨躲到寨门外不远的河沟边，张青屏趁鬼子不备，从后面猛扑上去，谁知这个鬼子个大力强，把头一低，来了个背布袋，硬把张青屏背了起来，张台屏一看危险，冲上去抱着鬼子的双腿，这才把鬼子撩倒。这时，听到鬼子嗷嗷大叫的刘东寅也跑了过来，三个人同心协力解决了这个鬼子的性命。

　　第二天上午十时许，从西边梁岗方向走来四个鬼子，一个牵匹战马，一个背支步枪，两个空手。由于长途跋涉，又到处挨打，加之人生地不熟，各个显得惊慌失措，狼狈不堪。

　　走到青台镇西寨门口，被附近群众喊杀一阵，这四个日寇掉头向南仓惶逃命。在南寨门外的掉枪河边，还没来得及过桥，就被隐藏在树林里的张青屏开枪射击，战马被打倒，鬼子弃马向西逃窜。

　　在一片坟地里，这四个鬼子似乎预感到末日来临，他们抱枪席地而坐，任凭周围群众放枪呐喊，既不张望，也不还击。大约等了一刻钟，他们又站起来向梁岗方向走去。正走着，其中一个被埋伏在土沟里的农民击毙。这时，一个在村边河畔挖野菜的老妇看见鬼子快进村了，手持铁铲边跑边喊：“老日要进寨了，快来打老日呀！”

　　一个中年村民从沟底向沟岸上的鬼子靠近，高举铁锹勇敢地向鬼子砍去，持枪的鬼子躲开村民，忙把子弹从衣袋里取出，压进枪膛，向那村民开枪。可他听到周围的呐喊声，心里开始剧烈颤抖，一连开了三枪竟没伤着那村民的一根毫毛。

　　骑着快马赶来的张青屏，看到鬼子心慌神乱，连枪都打不准了，大喝一声，举起手枪砰砰两下，将这个鬼子击毙。旁边那个准备甩手榴弹的鬼子见势不妙，拔腿便跑，张青屏又是呯呯两枪，鬼子的脖颈顿时鲜血喷出三尺多高。

　　张青屏围歼鬼子的战斗取得了重大胜利，四个鬼子被消灭了三个，其中一个被活捉。这个鬼子企图逃脱惩罚，从衣袋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戒指，双手拿着高高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地说：“戒指大大的！”说罢，指指自己的头和心，意思是我给你金戒指，你饶我一命吧。

　　张青屏狠狠看了鬼子一眼，冷笑着把这个鬼子捆起来，交给张台屏审问处理。张台屏把这鬼子关进屋里，鬼子什么也不说，不停地用头撞墙，寻机自缢。张台屏派人制止，好言相劝，审问半天没有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他恐怕夜长梦多事情有变，便于当天夜里派人把鬼子身上捆块石头，准备扔进掉枪河的潭涡里。这家伙一看张台屏动了真格，跪在地上不停用手划圈，意思给他一条活路。张台屏哪里敢放虎归山，打虎不死必被虎咬，对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一点都不能同情，免得后患无穷。所以，不管他如何求饶，最终还是让他在河里上了西天。

　　第二天早晨，日寇一个小分队，二三百人，由梁岗向东北移动，一路烧杀抢掠，烧毁构树园草房八间，湾刘村草房九间，李营村草房十间。陈庄一位年愈七旬老太太被活活烧死，十几个妇女被强奸，抢走耕牛、毛驴、猪狗数头。队伍从青台镇北边一路东去，队后三个扛枪的日本兵，看到高高的北寨门，便凶神恶煞地向镇上走来。

　　寨外的群众纷纷向寨里避难，张青屏带着张台屏、刘东寅、孙金柱等人迅速扛上土枪土炮登上寨墙，准备迎击日寇侵略者。

　　这三个日寇在外面抓住一个妇女，张青屏一看，那不是邱自举的老婆杨丽娟吗？她披头散发挣扎着，被三个鬼子扯着胳膊，连推带搡地押到北寨门外河边的草庵里，一个鬼子在外放哨，另两个鬼子发着阵阵淫笑在里面欲对杨丽娟进行轮奸，草庵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张青屏目睹面前的惨象，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不顾招来杀身之祸的威胁，端起步枪，一枪便击毙了在门外放哨的士兵，庵里的敌人惊恐万状，仓惶向西逃去。

　　张青屏等人料定鬼子必来报复，就在一起商量对策，决定留一部分青壮年在寨墙上守寨，一部分青壮年在张青屏带领下，持枪隐蔽在西寨门外掉枪河东边的坟地里，准备在敌人攻寨时，从背后杀伤敌人。

　　不出所料，敌人真的来报复了。

　　日军占领南阳的头目鹰森孝得到手下被打死的情况，恼羞成怒，派“皇协军”头目孙政训带一个连的日本兵前来攻寨，走到掉枪河西岸时，发现河对岸张青屏等人的隐蔽处，即向这块坟地疯狂射击。

　　张青屏等人英勇还击，但终因寡不敌众，孙金柱在掩护张青屏等人撤离时，不幸中弹牺牲。

　　七月中旬的一天，一个鬼子在掉枪河河边抢走两头正在啃草的耕牛，这家伙将牛抢走了还不满足，又折回来准备继续作恶。平时少言寡语的王天增，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见此情此景，压在胸中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决计要和这个小日本拼个你死我活。

　　他不顾旁人劝阻，进寨操起一把铁锹，默默地绕到这个鬼子背后，狠狠地砍去，这家伙当场毙命。

　　王天增获得步枪一支，为群众夺回两头耕牛。

　　“日本军队来了，快收拾东西跑吧。”正在寨外干活的大憨满头大汗跑进寨里没命地喊，进家拉起母亲就往东寨外跑。

　　外逃的街民刚过寨河，日本军就包围了青台镇，一部分没出寨的群众都被赶了回去，已跑出寨的，老的喊，小的叫，拼命地向前跑去，郭红秀带着孩子一口气跑到掉枪河岸边的李营村西地，躲在一条深沟里，坐了一夜。

　　第三天下午，听说日本兵向南走了，外逃的街民们才稳住神陆续回到镇上。

　　人们一进寨，就看见大街小巷满地鸡毛飞，到处是屎尿，砸烂的门窗、木板还冒着浓烟，烂衣服破被子扔满堆，有的女人内衣还被不堪入目地挂在树上和墙上，一派狼藉。

　　鸡鸣狗叫声全没了，逃难回来的人，都急着走向自己的家门。郭红秀进家后，看到三婶朱红英来到她家门口，相见之后都很高兴，可进院一看又是满目酸楚，家已不像样子了，屋里的几样家具、米面全没了，几件衣服也被抢走了，5只鸡子吃了四只，有一只躲在柴草垛里，等她们回去后，又战战兢兢地钻出来。锅里剩了半锅鸡肠子，屋里院里到处是马粪人尿。

　　郭红秀向三婶问起了当时的情况，朱红英说：“日军进街时我没跑成，就被一群手握刺刀枪的日本兵赶到了一间屋子，屋里还有几个上年纪的老人，不让出来，我不放心你们，就偷偷跑了出来，路上看到不少日军在各家各户屋里进行搜查，能吃的就吃，能拿的就拿，拿不走的就进行糟蹋，有的日本兵把妇女们的衣服抢过来撕的撕、挂的挂，甚至顶在头上做着奇形怪状的动作，嘴里发出阵阵淫笑；有的日本兵拉牲口，杀猪，撵鸡子，闹得满街鸡飞狗上墙；有的日本兵到处拉年轻妇女，下流动作简直没法形容。一个日本兵见我看他，就把我拉过去说这说那，我听不懂，他就恼了，一枪托把我打倒，另一个日本兵把我拖到灶火屋，指着锅台比划着生火的样子，意思是帮他们做饭。不多时有个日本兵拿了几只鸡子，剥光毛洗也不洗，就放到锅里让煮，有半袋烟工夫，只四五成熟，就被几个日本兵抢着把鸡子撕吃了，带粪的肠子没有吃，就留在锅里了。晚上，比划着手势让我给他们找柴烤火，我从外面拿点柴草点着让他们在屋里烤，他们被浓烟熏得睁不开眼，很生气，站起来把屋里的衣柜桌凳都砸了堆在火上。等火苗熊熊烧起来，几个日本兵把枪放在一起，围在火旁，背靠着墙睡。他们走时，把抢来的粮食要带走，就让抓来的劳力和牛马一起拖。”

　　郭红秀到左右邻居家看看，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大娘大嫂拉着她痛哭流涕，从她们谈话中，得知不少年轻妇女被日军抓走后的悲惨经历，那些禽兽对这些坚贞不屈的妇女采取拉腿、抓头发、扇耳光、打晕等强制手段，进行强奸轮奸，使她们身心受到严重摧残，事后有的卧床不起，有的精神失常，有的要自杀。

　　过了几天，镇上的人在惊慌不定中听到日本兵又要来了，于是大人小孩拿着衣物就离家出逃，有的拉着牛，跟着的狗好像很懂事一样，也不叫唤，跑得比人都快。

　　日本兵进寨后，又是和前些天一样，在各家各户找东西，不管粮食和衣物一扫而光，凡能拿走的，值点钱的都要，还派出小分队到野外搜捕群众，抢夺财物。

　　青台镇的群众对日本兵的暴行忍无可忍，无不咬牙切齿，一些胆大的青年，三三两两组合在一起，潜伏在寨外路旁乘机杀敌报仇。

　　随后，有两个日伪军到寨外抓壮丁，被张青屏发现，等日伪军走近时，他猛扑过去，一拳打倒了一个，另一个见势不妙，拔腿就往青台寨里跑，张青屏就把那个打伤的日伪军拉到掉枪河边用柳木棍打死了。

　　刘东寅、张台屏等躲在西寨墙炮楼角下，乘一个日伪军站岗不备，把他拉下寨墙，用毛巾塞住嘴，擒拿到北寨外乱坟沟里，用泥水灌，最后用砖石砸死。

　　两个在寨门口巡逻的日伪军见势不妙，忙跑回寨里报告了情况，日军出动了一个别动队，用枪杆子逼着刚走出梁岗村口准备外出办事的张云海引路，企图报复。那些躲在梁岗村南边土沟里的村民得知情况后，都很害怕，吓得惶惶如惊弓之鸟，因为他们一旦被鬼子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有十几名群众，准备了棍棒、土枪、菜刀等武器，准备拼杀。梁岗的几家地主怕惹恼日本人烧了他们的房子，一再威胁阻止不让干。正为此事左右为难，突然村上传来几声马叫，日军问张云海是哪里马叫，张云海说是张青屏的军马。日本兵听后，怕遭伏击，就拐回去了。

　　张云海趁日本兵不注意，转身就逃，结果被发现，张云海刚跑到一处沟岸上，其中一个日本兵骂了一句端起枪向他瞄准，趁张云海正准备往下跳之际，他扣动扳机，只听扑通一声，沟里栽下一个人来，吓了沟底的村民一大跳，忙像躲瘟神一样捂着嘴躲开了。

　　日本兵在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向南走了。

　　张云海死后，尸体没人敢埋，头被狗啃掉，几天后才被趁着黑夜跑来的亲邻掩埋。

　　青台镇地处唐河、掉枪河之间，土地肥沃，丛林茂密，农民多数都有猎枪。月冷风清的晚上，张青屏、张台屏、刘东寅躲在牛棚里商量，决定在豫南抗日先锋队的基础上，重组一支自卫团队——宛东抗敌自卫团。大家踊跃发言，并大力支持。大家推选张青屏为团长、张台屏为副团长、刘东寅为参谋。

　　自卫团成立后，在全镇境内设岗放哨，组织夜间巡逻，维护社会治安，积极发展抗日武装，向群众提出的抗日、防匪、防盗、保卫地方治安等口号，深得农民和地方乡绅的拥护，公开宣讲保家卫国的道理，实行减租减息，公开向地主豪绅征收救国捐，借以支持自卫团在青台镇的抗日活动。

　　但他们的这些抗日举措，引起以张世信为首的一帮人不满。他们以“张青屏压我们”“自卫队是土匪组织”“青台镇赤化了”等各种借口，联名上控张青屏，要求县署前来镇压取缔。

　　时任南阳县署专员的赵芝庭得知情况，对张青屏在国难当头之际的表现很是满意，中华民族正在饱受外人欺凌和践踏，需要团结一切力量共同御敌啊，像张青屏这样的热血男儿实在太少了，不能因为他过去与自己有些间隙而拒之门外，应该敞开心胸广纳四方英雄豪杰参加抗战才是。他认为张青屏带领的自卫团是一支实实在在维护地方安危、打击日本侵略者的群众自发组织，是对全县抗日力量的有效补充，因此他对张青屏冰释前嫌，并对这个热血青年耿直的性格、勇敢的精神心生敬畏。所以，赵芝庭不仅没对张世信一伙控告的自卫团取缔，而且还被他编入宛东战时自卫队第三纵队，特任命张青屏为第三纵队队长。自卫团被正式纳入政府统一编制后，队员们备受鼓舞，抗日情绪日益高涨，经常起早贪黑舞刀弄枪，架炮演练。

　　张青屏非常感激赵芝庭和群众的支持，为表决心，特派人购置棺材一口，上书“张青屏之灵柩”，置于民团门口，以示与日军死战之决心。

　　时值隆冬，南阳县署给解决的棉衣，生活用品却一直没着落，赵芝庭的夫人谢丽婷当着丈夫赵芝庭的面给张青屏出了个歪主意：“县署没钱，我给你们出个主意，青台不是有个大地主吗？家里有上千顷地，你去绑他们的票，不出三天就把钱给你送来了。这种事我们不能干，你可以干！”言外之意，绑票这事，你张青屏最专业，国难当头，自己的困难还是自行解决吧。谢丽婷心里的算盘打得很好，她这样做，既能替丈夫分忧，又把包袱甩给了张青屏，岂不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

　　赊镇头目刘金堂原靠土匪起家，手下有200多人，虽然后来也被赵芝庭收编了，但因为群众对他意见很大，所以赵芝庭一直没有给他番号。当他看到同是绿林出身的张青屏成了政府认可的合法武装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办法，只好趁此机会跟张青屏套近乎说：“何必这么麻烦，有啥困难找我要嘛，咱以后都是一家兄弟！”

　　“老兄本事大，我张青屏请受不起，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还是按照赵夫人说的去自力更生吧，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张青屏早都明白这家伙别有用心，便轻轻付之一笑婉言谢绝。

　　谢丽婷和刘金堂面面相觑，尴尬而去。

　　张青屏一上任，就信誓旦旦一定要确保一方平安。他极力推行青台地方自治，实行三大禁令：禁吸大烟、赌博、卖淫和嫖娼，并沿掉枪河改地植树造林修建河坝，实行出门证、迁移证、通行证、小贩营业许可证、流动户口登记证“五证联防”综合治理，日夜派人巡逻，加强地方治安，走村串户化解民事矛盾纠纷，使青台百姓总算过上了一段安心日子。

　　同时，张青屏的第三纵队支持抗日的外围救亡运动，保卫政府直属各机构在青台的安全。在他的指挥下，各据点关卡要道都由民团巡回保卫，明确表态与八路军、新四军合作，枪口对外，不当汉奸，并在李店、埠口、兴隆、泰和、晋庄、茶庵、桥头等地，击溃日军的有生力量削弱其锐气，给日寇沉重打击。

　　日寇第四次攻陷南阳后，宛东抗日游击队所掌握的武装200多人到青台集合，准备打游击。几天后日寇突然撤离南阳，集合起来的队伍不得已再次分散。河南省政府主席卫立煌对青台镇集结队伍非常敏感，派人前来调查，张青屏说是自己集合乡勇抗日，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掩护了地下游击活动。

　　民国三十三年中原会战后，第六十八军一四三师驻防青台镇，成立了战车防御枪大队，张青屏任队长，张台屏任副队长。不久之后，军训部在重庆举办新兵培训班，学习美制战车防御枪和火箭筒使用技术。师部决定派张青屏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学习。石梅兰得知消息，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说重庆那么远，担心青屏去了不服水土，她去可以照顾他，顺便也出去开开眼界。

　　张青屏考虑到这次学习任务的艰巨性和特殊性，不愿让她跟随，石梅兰就哭闹着说：“好你个张青屏，当了大队长就忘了自己姓啥名谁了不是，连女人都不要了，你是不是想趁机避开我，单独到重庆了好潇洒，没人监督了能随便在外吃野食了是不？不行，我要去，我非要去！”

　　张青屏给她讲道理，她死活不听，没办法，只好放软话说：“你去可以，但不能给我住在一起，这是上级的规定。你可以在我们培训基地附近找个房子住，在那里等我，等我学习结束了，咱俩见见面、说说话。”

　　“嗯，你真是我的好男人。”石梅兰一下子跳起来，把手攀到张青屏的脖子上，猛亲一口，“这样也挺好。夫妻嘛，就要形影不离，生死相许。”

　　战车防御枪是专门用来毁伤装甲目标的枪械，口径27毫米，外形似机枪，但长度约为210厘米、重量约为15公斤，发射长度约为18厘米的穿甲爆破弹，钻入车内后以爆炸和被击毁的装甲碎片杀伤乘员、毁坏机件。整个战车防御枪弹匣装弹5枚，可半自动射击。这种武器发射时后坐力很大，声音也特别响，穿甲厚度也有限，但用来对付装甲厚度只有4厘米左右的日军轻型战车已经是绰绰有余。装备战车防御枪，成了国民党军队的秘密武器。

　　民国四十四年一月，日军动作频繁，战车防御枪大队取消训练，编为第七十八军战车防御枪队和第八十五军战车防御枪队。二月中旬，张青屏率领一支战防枪队赶赴第七十八军第四十三师。由于当时第四十三师驻守在源潭镇，因此张青屏迅速赶往源潭镇报到。

　　三月下旬，日军发动了豫东鄂北战役。为阻挡第八战区部队通过南阳盆地增援鄂北，日军第十二军司令官内山英太郎在以第一一五师团和骑兵第四旅团攻击枣阳、吉武支队攻击南阳城的同时，又派其王牌战车师团长山路秀男率领的第三师团和以师团长木村经广率领的第一一零师团向新野、唐河一线突进。日军很快攻陷新野、唐河，然后继续向青台、赊镇方向进犯。

　　青台镇地处豫南腹地，东临唐河，西部为岗地，北边是沃野，南通桐柏山，沟壑纵横，河道交错，地形十分复杂，一条曲折起伏的许昌到枣阳的公路穿境而过，是一处打阻击战的理想场所。为了利用这一有利地形阻击日军，宛东抗敌自卫团决定采用后退包围的口袋阵，利用狭路正面阻击，依托两侧岗地进行侧击、夹击，待日军进入口袋阵后再断其退路，实行尾击。

　　在李店至晋庄一带的防线，由抗敌自卫团第一纵队防守，张青屏任队长负责正面阻击；张台屏任第二纵队队长、刘东寅任第三纵队队长分别在公路东侧和西侧的地沟设伏，负责侧击和夹击；南阳战时自卫队在上校司令赵芝庭的带领下防守位于唐河西岸、赊镇和青台镇之间的大官寺，负责截击任务。

　　从三月三十日起，宛东抗敌自卫团第一纵队各小分队遵照作战计划，先后在各处阵地阻击日军，并于四月二日逐渐向青台镇转进，引诱日军进入预设下的口袋阵进行决战。与此同时，第二纵队由李店转移到青台寨墙南侧的掉枪河石桥附近，第三纵队转移防守在青台镇寨东门外的泰山庙两侧。

　　在泰山庙，刘东寅命令迅速构筑阵地，战车防御枪对准东面的公路及其两侧，并预测好射击距离，定好标志。由于这段公路是沿着阵地前方300米处右侧的大石桥转弯过来的，过早射击会让后面的日军战车掉头跑掉，所以他规定必须待敌战车距离阵地200米左右时才能开火。

　　四月五日，日军1000余人，附汽车数10辆、战车10余辆进入李店、掉枪河大石桥附近。拂晓，日军先头部队先行向第一纵队阵地发起进攻。

　　日本鬼子来了！

　　战争来了！

　　当战争降临的那一瞬间，青台镇由几天前、几月前的焦躁，变为沉着、静寂。

　　张青屏率部激战到晚上九点，日军损失甚大，毫无进展。于是日军又调集骑兵一部，战车开道，沿着公路北进，企图突破第二纵队阵地。张台屏沉着指挥，等日军战车大部走到大石桥后果断下令开火，十几支战防枪一阵齐射，冲在前面的鬼子战车当场被击中，鬼子的薄皮坦克瞬间被打得铁片横飞，车内的鬼子当场毙命。

　　日军前部的坦克被打趴下，鬼子车队瞬间进退不得，被堵在了大石桥。激战一直打到晚上十点，日军死伤甚巨，却还是毫无进展。日军为改变被动局面，又调集骑兵一部，战车三辆沿着公路北进，企图突破守军主阵地。四月六日零点，刘东寅隐约听到了隆隆的马达声，日军战车正朝着青台镇寨东门扑来。

　　刘东寅当即命令各部做好准备，迎击来犯日军。当天夜里一团漆黑，只见日军第一辆车开着两盏耀眼的车灯为前导，绕过大石桥一侧迎面而来。日军每前进数十米便停车熄灯，用机枪扫射一阵。扫射一阵子未见动静后，日军又继续向前冲。

　　日军冲入距离第三纵队阵地200米左右时，刘东寅才下令射击。霎时间，震耳欲聋的战车防御枪声响彻夜空。日军战车立刻熄灯，以平射炮和机枪还击。数分钟后，日军战车的枪炮全部成了哑巴，刘东寅知道日军战车已经全部被击毁，于是下令停止射击，派出步兵前去搜杀鬼子。

　　第三纵队在刘东寅的带领下，迅速出击搜杀鬼子，毙敌甚众。日军战车被击毁后，鬼子骑兵迅速前来增援，掩护日军残敌乘夜逃走。张台屏、刘东寅等人一直坚守到天亮，最后才遵守命令撤离阵地。

　　晨曦中的青台镇，一片沉寂。

　　一支支部队迎着金色的阳光退了下来，破烂的灰军装、长短不齐的枪，没有负伤的士兵搀着一跛一拐的伤兵，逶迤而来，显着几分狼狈，透着几分坚毅。街民们也是一夜未眠，早早走出家门，站在路边议论纷纷：“这是宛东抗敌自卫团！”“还是第三纵队厉害！”“第四纵队的刘队长还会看病哩！”

　　有人端着茶水、热汤，有人拿着煮熟的鸡蛋，让缓缓而过的士兵们吃。镇上的乡绅和商户在街头树下设案供水供茶，茶案上方挂起了鲜红的横幅：“欢迎宛东抗敌自卫团！”“请求自卫团驻青台，保境安民！”

　　青台镇地形复杂、人口较多、粮源充足，正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御寇杀敌的理想战场。时任南阳战时自卫队上校司令赵芝庭得知青台抗日战斗取得大捷，带着从北边战退下来的部队来到镇上，一路走，一路看地形，一路布阵设防，一路听父老述说当地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古今英雄事略。

　　张青屏、张台屏、刘东寅早已站在寨门口，迎接赵芝庭一行。

　　赵芝庭马上一揖：“有劳各位！”

　　张青屏躬身长揖：“赵司令身先士卒，不畏艰险，今率部到青台，青台万民有幸！”

　　镇公所迎宾楼上，张青屏、张台屏、刘东寅为赵芝庭设宴洗尘。

　　赵芝庭踌躇再三，不端杯：“我今至此暂留，兵阵不振，疲惫不堪，承蒙过奖，实在有愧啊。”

　　张青屏朗声而言：“赵司令赤胆忠心，爱憎分明；从理政剿匪到带头抗敌，如今能逐渐地把队伍发展壮大，势如猛虎，今抵青台布阵御寇，正待奋威，小鬼子离灭亡之日不远了。”

　　赵芝庭听张青屏说得有理，见一个小镇的自卫团团长也能对抗战大局说个二三，不觉内心振奋。

　　三杯酒下肚，第三纵队队长刘东寅向赵芝庭讲起了青台历史：“敝镇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历史悠久，人文厚重，刘秀、关羽、岳飞等在此征战过，还有金花公主的故事……”

　　赵芝庭听到“金花公主”四个字，突然感到一个女人娇羞的影子在他眼前一晃，心口一抖，手里捏的酒杯差点掉到地上。那女人长得煞是可爱，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口，说起话来和风细雨，不仅通情达理，而且聪明能干，可惜她后来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心里那个痛啊！此刻，他几杯酒下肚满脸通红，想到了在南阳师范读书时初恋的女生赵竹菊。

　　张青屏见这位上校司令没喝多少酒就醉了，忙端一杯茶来，却被赵芝庭挡住，说：“给我倒酒！”

　　张青屏虽有些担忧，但也不敢怠慢，忙把茶杯一放，端上酒壶对着赵芝庭的酒杯稍稍加了一点，赵芝庭看他没有倒满，便鼓着脖子上的青筋大声说道：“给我加满！”

　　“司令，你……”张青屏迟疑一下。

　　“倒满，给我倒满，我说倒满就倒满，赶快！”赵芝庭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说。

　　等到张青屏给他加满酒，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端着酒杯，站在众人面前，眼里放着闪闪的亮光说：“来，各位，大家都倒满，倒满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原以为这位长官在酒兴上要做什么重要训话，没想到他竟委婉地说要讲个故事，讲什么故事呢？大家都加满酒，好奇地望着他。

　　赵芝庭把酒杯放到嘴边说：“不瞒各位，也不怕在座的各位笑话，青台这块土地其实跟我也有缘分啊，十多年前，我的一位大学同学就嫁到了这里，那可是我大学时的校花，有名的‘南师才女’哦！”

　　“什么？赵司令，你的大学同学真的在我们青台当媳妇？”张青屏惊讶地问。

　　“是啊，都快二十年了。”赵芝庭感慨地说。

　　“你同学叫什么名字？”张青屏也带着几分醉意问。

　　“她的名字说出来，你们不一定认识，但我听说她找的丈夫叫李泰然，是你们青台有名的大地主。”赵芝庭红着眼睛说，“上大学时，我们曾有过交往，后来就分开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咋样？”

　　听到“李泰然”三个字，张青屏头脑轰的一下快要爆炸了，心如翻江倒海，阵阵酸楚涌上心头，她丈夫是李泰然，那不就是赵竹菊吗？是的，他没说错，赵竹菊刚嫁到青台镇那年，还是个纯情的少女，他在寨门口抢劫，还留着她的一件衣服和一封信，那件衣服就是赵芝庭为她买的，他后来在姐姐出嫁时送给了姐姐，但那封信他还一直保留着，现在给她写信和送衣的人来了，而她却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男人的一片深情，她是永远也不知道了。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此时此刻一定会为这个男人的一番肺腑之言而感动，一定会为这个男人的一往情深而落泪，也一定会为这烽火岁月中珍藏的一片真情而欢呼。可惜，老天不公，命运多舛，她年纪轻轻就这样走了，带着她的忧伤、遗憾、悔恨走了，从此成为两个男人心中的痛！赵竹菊！赵竹菊！赵竹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呀？

　　张青屏琢磨半天，似乎听出一些滋味，苦笑一下说：“赵司令，你说的那个女同学是不是叫赵竹菊，我见过她，人长得很好看，也非常能干，他是李泰然的大老婆，我知道。”

　　“哦，你说得很对！”赵芝庭非常激动地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她现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张青屏的头微微一低，眼里立刻泛出酸酸的泪花，带着难受的哭声说：“听说，去年都不在了。”

　　“什么？你是说她现在已经离开了人世？”赵芝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手臂一摇，杯子里的酒溅了一桌子。

　　张青屏嗯了一声，赶忙过来给他倒上。

　　赵芝庭目光发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下，他彻底醉了。迷迷糊糊中，他苦笑一下，不停地大发感慨：自己曾读过那么多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想抱负一刻都没忘，如今身居政府要职，开始带兵打仗，在踌躇满志胜利在望之时，突然听到初恋女友撒手人寰的噩耗，让他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他内心隐隐作痛，千万种愧疚和失落感爬满心头，他恨自己当年太幼稚太无力，连一个心爱的女人都追不到，也后悔自己大学毕业跻身官场平步青云后一直没勇气给赵竹菊联系过，没想到现在终于来到了她生活的这片土地，那个曾经让他落泪让他微笑的姑娘却不在了，真是人生苦短、世事无常啊。唉，什么狗屁县长、团长、专员、司令的，那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爱，才是一生真正的幸福。现在，他突然间什么都想明白了，可是这“明白”也来得太晚太晚了。如果他能明白得早，那该有多好呀，人生命运岂不改写，赵竹菊可能就不会去世得那么早了，今天陪在身边喝酒的就会多一张笑脸——这就是无法预测的人生，这就是复杂多变的命运啊！

　　赵芝庭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神伤感，嘴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片刻，两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从他的脸颊簌簌滑落，他端起酒杯长叹一声，然后咧嘴一笑，把酒杯挪离胸前，说：“不好意思，各位见笑了，赵某我也是性情中人，往事如烟啊，今天情绪有点激动，既然大家能相聚一场，都是缘分啊，我难得到青台一来，见到各位心里很高兴，但想到了过去的朋友，也是情不自禁，好，来来来，为了明天，也为了这块土地，咱们共同干一杯，这杯酒你们可以全喝，也可以不喝，但我要把这杯酒送给我过去的好朋友赵竹菊……”说罢默默地在地上浇了一圈。

　　张青屏、张台屏、刘东寅几个人也纷纷俯身往地上浇了一杯酒，算是对逝者的祭奠。

　　为了缓和沉重的气愤，张青屏又结合着史籍记载和民间传闻，给赵芝庭讲了王莽撵刘秀和岳飞大战金兀术的故事，听得大家哈哈大笑。尤其是，《宋史》上记载的岳飞在青台大战金兀术的典故，给赵芝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带来不小的震撼，他隐隐觉得五脏六腑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勃勃升腾。

　　“是啊，人以地传，地以人名，刘秀起兵中兴汉室，关羽征战建功蜀国，岳飞抗金力保大宋……我们这些后人当奋起直追，为中华崛起而奋斗啊！”赵芝庭端着酒杯又轻轻往地上浇了一圈，以告慰英灵，也为浇铸决心。

　　众人围站桌前，面对赵芝庭，凝神恭听，不停点头，在“中国必胜”的欢呼声中握手告辞。

　　青台之战，张青屏、张台屏、刘东寅率领战防枪队击毁日军战车10余辆，击毁汽车20余辆，日军遗尸300余具，沉重打击了鬼子的嚣张气焰。张青屏打扫战场时，发现公路上车辙累累、血迹斑斑，散落着大量被撕毁的日记本、照片、书信等物，还有印有“武运长久”字样的旗帜和护身符丢得遍地都是。

　　赵芝庭带着队伍上午走，下午轰隆隆的炮声便又在青台镇周围响起。大家赶紧登上寨墙，只见300多名日军，兵分三路，向青台寨墙扑来。他们占领了寨墙西边岗上的两个制高点，架起机枪，疯狂地向寨内扫射。

　　突然，敌人的一发炮弹击中了西寨门，6名自卫队员受伤倒下，西寨门还击敌人的枪声顿时稀了下来。攻寨敌人向寨门步步逼近。在此危急关头，张青屏带领50名队员，悄悄打开南门，绕到敌人身后一阵猛打。寨河口上的日军机枪被打哑了，寨内的自卫队员和群众冲出寨门，扑向敌人。敌人顿时大乱，纷纷逃命。

　　张青屏知道，敌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让大家做好准备。果然，傍晚时分，400多名日伪军将青台寨团团围住。他们架起迫击炮，一个劲儿地向寨内轰击，寨内大部分炮楼都被炸塌了，西寨门一带的寨墙全部被敌人用炮火轰倒，一部分日军依托寨外的房子进行射击，子弹雨点一样打在寨墙上，噗噗地冒着火花，趴在寨墙垛口下的民众和自卫队员不敢抬头。

　　青台保卫战在激烈地进行着，丰盛粮行掌柜侯超群杀掉家里的两头耕牛，慰劳守寨人员。他的大义之举，感染了大家。住在寨外的群众向张青屏建议，烧掉寨外的房子，保住寨子里的群众。张青屏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张台屏主动请缨，出寨去烧房子。张青屏说：“小心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张台屏跨过寨墙，翻过铁丝网，渡过寨河，连着点燃几间房子。等张台屏回到寨墙里，火已经被敌人扑灭了。张台屏二话没说，再次出寨点火。他在寨内炮火掩护下，用裹着棉花蘸了桐油的扫帚，接连点了几间房子。这时刮起了很大的东北风，火随风势，寨外火光冲天，亮如白昼。敌人被逼到房外，暴露在火光之中。

　　寨内自卫队员见状，一齐向敌人开火，步枪、火枪、手榴弹、土炮响个不停。半夜时分，附近的周庄游击队也赶来增援。在他们的前后夹击下，日军死伤惨重，狼狈逃窜。

　　青台这一战，共打死打伤日军100多人，俘敌十人，缴获重机枪一挺、步枪10余支、子弹2000余发。四月八日，1000多名日伪军，携带大炮数十门，第三次进犯青台镇。张青屏得知消息后，动员镇民把粮食藏起来，然后向西撤退。当敌人赶到青台镇时，那里已是一座空镇。

　　在梁岗家里抽大烟的张世信，并不满足手无实权的保长，一直想当青台镇的“土皇帝”，他听说张青屏凭着打打杀杀弄成了正规军，心里很不服气，马上把两个儿子叫到跟前，让他们把“宛东民治联合会”改变成梁岗常备自卫队，自任队长，下设三个小分队，任命张云虎、张云山、邱振豪分别为第一、第二、第三分队队长。

　　赵芝庭得知情况后，为了壮大基层抗日力量，加强有效管理，迅速派人前来进行改编，将他的常备自卫队和张青屏领导的宛东抗敌自卫团统一组合成“宛东保安团”，考虑到张世信年龄较大，为照顾情绪，由他来担任团长，张青屏为副团长，驻守青台镇，并下设五个纵队，分别由张台屏、刘东寅、张云虎、张云山、邱振豪担任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纵队队长，均受张世信、张青屏指挥调动。

　　张青屏心里对赵芝庭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更对心狠手毒的张世信恨之入骨，但形势所迫，为了顾全大局，同仇敌忾，心里再大不满和怨恨他都像吐沫一样咽到了肚里，他知道现实社会非常复杂，要想成大事必须要学会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事情就像蒸馒头，不到一定火候是不能揭开锅盖的，否则一揭盖这锅馍就跑气了，一漏气，这锅馍就蒸不熟了。这报仇也像蒸馒头，不到一定火候是不能漏气的，否则，提前暴露目标，不仅实现不了愿望，而且也会引来杀身之祸。江湖水深，人心险恶啊！

　　所以，赵芝庭在笑呵呵地征求他和张世信的意见时，张青屏表现得很大度，也很从容，仿佛他和五爷张世信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平静静。这种从容和平静是可怕的！他越是对着五爷张世信频频点头，场面上叫的是一句一个“张团长、张团长”，而平时见面也是“五爷、五爷”不离口，弄得张世信很不好意思，张青屏对他愈是亲切尊重，他愈是心虚：这娃子怎么了？难道是在外面闯荡几年长了见识，心胸开阔不计前嫌了？搞得他有时像做了贼一样很害怕。

　　张青屏见他有时挺尴尬的，便说：“五爷，您流的汗比我吃的盐都多，我在家是您孙娃，在队伍里就是您的兵，您永远都是我的长辈和上司，过去我有哪些做得不好的，请您以后多批评指教，打我骂我都行！”

　　张世信也不觉得有愧，脸上勉强烘托一层笑容，故作气派地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们任何时候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大家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